《庄子·骈拇》原文、翻译及赏析

　　骈拇

　　本篇阐述了为人处事要合于自然，顺乎人情之常的主张。庄子认为，仁义和礼法就像“骈拇”“枝指”和“附赘悬疣”，都是不符合本然、多余的东西，违反和伤害人的本性，不但无益于人类社会，反而是有害的。人类应摒弃仁智，回归自然，如此才能停止纷争和罪恶，从而实现自然无为、返朴归真的理想社会。在此选录了部分内容予以介绍。

　　一

　　骈(pián)拇枝指出乎性哉，而侈于德;①附赘县(xuán)疣出乎形哉，而侈于性;多方乎仁义而用之者，列于五藏哉，而非道德之正也。是故骈于足者，连无用之肉也;枝于手者，树无用之指也;骈枝于五藏之情者，淫僻②于仁义之行，而多方于聪明之用也。

　　是故骈于明者，乱五色，淫文章，青黄黼黻之煌煌非乎?③而离朱是已!④多于聪者，乱五声，淫六律，金、石、丝、竹、黄钟、大吕之声非乎?而师旷是已!枝于仁者，擢德塞性以收名声，使天下簧鼓以奉不及之法非乎?⑤而曾、史是已!骈于辩者，累瓦、结绳、窜句，游心于坚白同异之间，而敝跬誉无用之言非乎?⑥而杨、墨是已!故此皆多骈旁枝之道，非天下之至正也。

　　【注释】

　　①骈拇：脚的大拇指与第二指连在一起。骈，并合在一起。枝指：手的大拇指旁歧生一指。枝，歧生。侈：多余。德：通“得”，指人固有的。②淫僻：过度为淫，过偏为僻。③五色：青、黄、赤、白、黑。淫：过度，淫滥。黼黻：绣在礼服上的花纹。煌煌：光彩炫目的样子。④而：通“如”。离朱：据说是黄帝时期的人。⑤擢：拔。塞：闭塞。收名声：沽名钓誉。簧鼓：喧闹的意思。⑥累瓦、结绳、窜句：都是喻指辩论者堆砌文辞、上下串说、穿凿文句。游心：心思游荡不定。敝跬：疲倦的样子。誉：夸耀。

　　【译文】

　　连生的脚趾和歧生的手指虽然都是天生的，可是对于人而言，却是多长出的东西;附生在人身体上的肉瘤，虽然生长在人的身体上，但是对于天生而成的身体来讲，却是多余的东西;采用多种方法推行仁义，并将之与五脏相匹配，不过这些并非道德的本然。所以，脚上双趾连生的，只是连接了一块没有用处的肉;手指歧生的，只是长了一个没有用处的手指;节外生枝地将仁义与五脏相匹配而超出了五脏的实情的，这种推行仁义的淫僻行为，实在是多方地滥用了智慧。

　　因此，视物过于明察的，就会搅乱五色，淫滥文采，难道不是像青黄相间的华丽服饰上的花纹那样令人炫目吗?离朱就是那样的人!听觉过于灵敏的，就会混淆五声，淫乱六律，难道不是像金石丝竹各种乐器发出的如同黄钟、大吕等各种悦耳的乐声那样令人陶醉吗?师旷就是那样的人!多余地倡导仁义，拔高品德，闭塞真性，并以此来沽名钓誉，难道不是让世人喧闹着去固守无法做到的礼法吗?曾参和史就是那样的人!过多地辩解，就好像累瓦、结绳一样地堆砌词句，穿凿文句，将心思全部放在“坚白异同”的辩论之中，难道不是在疲倦地炫耀自己的无用之词吗?杨朱和墨翟就是那样的人!所以这些都是多余的、没有用处的不正之法，并不是天下最纯正的道德。

　　二

　　彼至正①者，不失其性命之情。故合者不为骈，而枝者不为跂;长者不为有余，短者不为不足。是故凫胫②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故性长非所断，性短非所续，无所去忧也。意③仁义其非人情乎!彼仁人何其多忧也。

　　【注释】

　　①至正：误作“正正”，至理正道。②凫胫：野鸭的小腿。③意：本作“噫”，嗟叹之声。

　　【译文】

　　天下最纯正的道德，就是出于他们最真实的自然本性。因此从自然的角度上说，大拇指和第二指连在一起的不算连生，旁边生出一指的不算是多余;长的不算有余，短的不算不足。所以，野鸭的小腿虽然短，可是如果给它接上一段，它就会痛苦;野鹤的腿很修长，可是如果给它截去一段，它就会痛苦。因此，事物原本就是长的，就不能随意截短它;原本就短的，就不能接长它，这样就不会有什么忧虑了。噫，仁义恐怕不合乎性命的本性吧!那些倡导仁义的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忧愁呢?

　　三

　　且夫待钩绳规矩而正者，是削其性者也;①待绳约胶漆而固者，是侵其德者也;屈折礼乐，呴(xū)俞仁义，以慰天下之心者，此失其常然也。②天下有常然。常然者，曲者不以钩，直者不以绳，圆者不以规，方者不以矩，附离不以胶漆，约束不以(mò)索。③故天下诱然④皆生，而不知其所以生;同焉皆得，而不知其所以得。故古今不二，不可亏也。则仁义又奚⑤连连如胶漆索而游乎道德之间为哉!使天下惑也!

　　【注释】

　　①待：依靠。钩：木工划弧线的曲尺。绳：木工用绳来画直线。规矩：木工工具，用规画圆，用矩画方。正：标准。②屈折：屈身，引申为周旋。呴俞：抚爱。常然：常态。③附离：依附。：绳索。④诱然：油然而生。⑤奚：为何。

　　【译文】

　　况且用曲尺、墨丝、圆规、角尺来校正事物，事实上就损害了事物的本性;用绳索、胶漆来固定事物，事实上就伤害了事物的品质;那些用礼乐来周旋，用仁义去安抚，借此来安慰世人，事实上就违背了事物的自然生态。天下万物都有自己的自然生态。自然生态就是弯曲的并不是使用了曲尺，笔直的并不是使用了墨丝，圆的并不是使用了圆规，方的并不是使用了角尺，相合在一起的并不是使用了胶漆，本来就连在一起的并不是用到了绳索。所以，天下万物都是自然而然生长，可是却不知道它是怎样生长的;天下万物都有所得，可是并不知道它是怎样获得的。因此，从古至今，万物的自然之理都没有什么两样，不能采用人为的方法对它们做任何的亏损。既然如此，仁义为什么非要像胶漆、绳索那样挤进万物的自然本性之中呢?这实在让天下人迷惑不解呀!

　　【智慧全解】

　　坚持自己的个性

　　庄子说：“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意思是说，原本腿长的不能截断，截断一节就会悲哀;原本腿短的不能接长，接长就会痛苦。同样道理，一个人原本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无论你个高个矮，无论你是聪明还是愚笨，无论你性格外向还是内向，不要刻意去改变，一味地改变会使你痛苦不堪，坚持自己的个性，做好自己就好。

　　俗话说：“千人千面。”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个性。可以说，个性贯穿我们的一生，影响着我们的人生。如果一个人没有个性，总是盲目跟风、人云亦云，那么他总有一天会失去自我，因为他总是盯着他人的荣耀与光芒，却忽略了人们个性中所包含的独特气质、独特性格，以及只属于自己的兴趣和能力。这些独属自己的东西，是一个人魅力的根本体现，能影响和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他人是学不走的。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最容易记住那些个性鲜明、独特的人，而那些个性平淡、无差别的人则很容易被人们忽略。因此，要想取得成功，要想让众人瞩目，就应该在追求成功的同时不断健全和完善自己的个性。一个人只有拥有独特的个性，才能增强自己的魅力，吸引他人，进而保证自己在成功的道路上畅通无阻。

　　纵观古今中外的成功人士，如华盛顿、撒切尔夫人、迈克尔·杰克逊、姚明等，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不可能把他们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混淆，这都是因为他们是独一无二的，他们的魅力是他们独有的，所以他们的形象很容易印在人们的脑海里。

　　当今社会是一个强调“标新立异”的时代，所以我们要坚持自己的个性，努力去做一个独一无二的人。正如庄子所说“性长非所断，性短非所续，无所去忧也”。事物原本就是长的，就不能随意截短它;原本就短的，就不能接长它，这样就不会有什么忧虑了。

　　【阅读延伸】

　　恢 复 本 性

　　席慕蓉是一个开朗、活泼、大方而又热情的姑娘，她爱说爱笑，笑声里有着很大的感染力，身边的人都非常喜欢她，都愿意和她交朋友。但是，她自己却并不喜欢这样的性格，认为自己浮躁，希望能拥有一个文静优雅的淑女形象。于是，她便尝试着向淑女方面去努力。

　　有一次，席慕蓉去参加一场朋友聚会，当她到达聚会地点的时候，里面一个人还没有，于是，她又走出去，来到大厅一旁的阅览室里，找出当天的报纸看了起来。不大一会，有一个昔日的男同学走过来，站在席慕蓉的面前，打招呼说：“老同学，来得早啊!”

　　“您好，早!”席慕蓉欠了欠身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回答说。

　　那个男生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她，转身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又一个男生走进来，同样到了她面前，主动打招呼说：“嗨，老同学，来得真早啊!”

　　“您好，早。”席慕蓉同样以优雅的方式回应说。那个男生怔了一下，也转身走了出去。

　　如此这样，一连来了几位老同学，先后和她打招呼，她都以同样的方式回答，接着那些男生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去。席慕蓉心中暗自得意，认为自己表现得很不错。然而，就在这时候，刚才出去的那几个男生又走了进来，用非常不解的目光盯着她看，看得席慕蓉很不自在，忍不住说道：“看什么看，不认识了吗?”

　　几位男生听了这话，突然长长地松了口气，说：“我们正感到非常奇怪，以为你今天是不是生病了呢。”

　　“本姑娘什么病也没有，我是在改造自己，准备以后就用这种方式来生活。”席慕蓉站起来，嘻嘻笑着说。

　　话音刚落，几个男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老同学，我们就是喜欢你原来那种爱说爱笑的性格，和你在一起大家都觉得十分快乐，因为你的笑声里有很大的魅力，可以感染周围的人，而现在你这样改变，我们反而不适应了，何况你也是改不掉的，现在已经暴露了你的本性。”

　　席慕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爱说爱笑也是一种美，生活可以有很多不同的方式。从那天开始，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本性，笑容里依然充满了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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