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社会中的称呼系统 红学研究 本文主要以《红楼梦》(以下简称《红》)的社会关系与交际模式为取样,对汉语人际称呼系统做三方面考察:1.汉语人际称呼系统的类型;2.决定汉语人际称
《红楼梦》第一百二十回主要内容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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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1
《红楼》社会中的称呼系统 红学研究 本文主要以《红楼梦》(以下简称《红》)的社会关系与交际模式为取样,对汉语人际称呼系统做三方面考察:1.汉语人际称呼系统的类型;2.决定汉语人际称
《红楼》社会中的称呼系统
红学研究
本文主要以《红楼梦》(以下简称《红》)的社会关系与交际模式为取样,对汉语人际称呼系统做三方面考察:1.汉语人际称呼系统的类型;2.决定汉语人际称呼使用的诸种社会因素;3.社会诸因素在言语交际中对汉语人际称呼的综合影响。
称呼不等于命名。命名问题是社会语言学研究得较多的一个课题,人名、地名、店名、物名……等等。虽然,在许多情况下,命名和称呼就是一回事,例如地方、商店怎么命名,就怎么称说,南昌就叫“南昌”,东风商场就叫“东风商场”。但是,在人际交往中,特别是在汉语交往中,人的命名并不等于人的称呼,两者虽互有关联,却各具特色,自成系统。
在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人类社会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姓名。按理说,作为一个标示和指称个体的符号,姓名当然是用来给人称呼的。但情况并非尽然,汉族人对姓名有着独特的看法。他们认为姓名的功用在于:
1、显家族、排辈份、明贵贱
我国古代一直用“姓”来“纪世别类”、“别婚姻”(顾炎武《日知录》卷二十二),《红》中也是如此。例如“王夫人”、“薛姨妈”、“尤氏”中的姓都显示她们娘家的家族。贾家男性现存三辈,辈份均在名上显示。“当时凡从‘文’旁之名者,贾敬为首;下则从‘玉’者,贾珍为首;再下从‘草头’者,贾蓉为首”(p670.括号内数字表示前面引文在《红楼梦》中的页码,下同)。从《红》中的人名也可以看出此人的贵贱身份,丫环只有名而不见姓,其名多半是些鸟花器物之名、或是主人随取,如鸳鸯、袭人;结了婚的女仆人更是无姓无名,如“周瑞家的”、“林之孝家的”;就是身为主子的女性如“贾母”、“王夫人”、“薛姨妈”也多半不知其名或不用其名。
2、寓意托之、人“名”一体
在中国人看来,人名不是个符号,而是个与人揉为一体的真实存在,人与人的名字所指称的动物、植物或其他事物有着实质性的互渗关系。人与人之名具有一种内在的同一。凤姐的女儿取名为“巧姐儿”,一是因为“可巧是七月初七日”出生的;二是希望她长命百岁。用刘老老的话说,“日后大了,各人成家立业,或一时有不遂心的事,必然遇难成祥,逢凶化吉,都从这‘巧’字儿来。”一个名字竟然与生日有如此神秘联系,对将来也有如此预昭作用。
这样看来,汉人取名主要倒不是为了人际交往的需要,让人们称呼的。命名在相当大的程度上退出了交际活动,失去了交际功用,命名和称呼发生了分离。所以,人际称呼及其与言语交际的关系值得研究。
本文以《红楼梦》为取样,是出于三个原因:1、《红》作为一部我国典范的近代白话文著作,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忠实地记录了当时的语言交往实况;2、《红》的人际称呼在阶层上含各色人等在内;在语域上与纯宫廷交往、纯官场交往、纯市民交往有关联又均有不同;在历史上承中古、下接现代,现在我们日常人际称呼的许多规律均可从此找到渊源,具有悠久的民族传统,浓厚的民族特色,因此其研究有独特价值;3、人际称呼系统的考察与交际活动的模式有关,《红》作为一个考察标本,具有内部关系规整,外部范围清晰的特点,可保证取样的纯净性,还可进行定量的统计与分析,从而避免在日常言语交际中取样所常遇到的困难。
二
从《红》看来,汉语人际称呼系统是由四种称呼类型组成:
1、姓名称呼
我国姓名虽然如前所述在古代和现代都已部分丧失交际称呼职能,但它在某种或某几种特定的交际模式中还能充当称呼语。姓名的这种交际称呼职能的部分丧失的程度和部分适用的范围古今不同,而《红》中姓名的称呼职能既不同于古,又不同于今,其情况一般只限于主子称呼未婚仆人。如宝玉对称“袭人”,贾政对称“李贵”⑴;平辈仆人之间的互称,如袭人、晴雯、鸳鸯之间都可以以姓名互称,主子之间无论是平辈,还是上对下、或下对上都未发现以姓名相称(只有“宝玉”一个例外,不但他的长辈、平辈、甚至他的丫环也可直呼其名,下文论及原因)。《红》姓名的这种称呼功能正好反映了汉语姓名古今演变的某种脉络。
2、身份称呼
《红》中人物的身份主要有主子和仆人两类。主子中分几等:称贾母为“老太太”;称“文”字辈的男性(如贾敬、贾赦、贾政)为“老爷”,称他们的夫人为“太太”;称“玉”字辈的男性(贾珍、贾琏、贾宝玉等)为“爷”。称他们的夫人为“奶奶”,称他们的未结婚的姐妹、表姐妹为“姑娘”,如称凤姐、秦可卿、李纨为“奶奶”,称黛玉、探春姐妹为“姑娘”;称“草”字辈的男性(如贾蓉)为“小爷”,称他们的夫人(如秦可卿)为“小奶奶”⑵;另外,称未成年的小男孩(如贾环、贾兰)为“哥”,称未成年的小女孩(如巧姐儿为“姐”。《红》中的仆人也分有几等,均有不同的身份称呼。主子对自己的或自己平辈的仆人可称“姐姐”、“嫂子”之类,如尤氏对称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为“周姐姐”(p922)。凤姐对称赖大媳妇为“赖嫂子”(p557)。对自己长辈的仆人可称“娘”、“妈”,如凤姐对称赖大的母亲为“大娘”(p554),对称王善保家的为“妈妈”(p966)。
3、关系称呼
按对方与自己的血缘关系和亲戚关系称呼对方,例如宝钗对称薛姨妈为“妈妈”,对称薛蟠为“哥哥”,凤姐对称薛姨妈为“姑妈”(p421)。
关系称呼和身份称呼都可前加区别性成分,这种区别性成分有:a、表示排行的数词;b、被称人的姓或名;c、被称人亲属的姓或名;d、人称代词。(页下页附表)
有时区别性成分还可叠加使用。例如王夫人对尤氏他称“珍大嫂子”(p926),“珍”是配偶名字,“大”表示排行,凤姐他称“琏二爷”,“琏”是被称人自己的名字,“二”表示排行,均是几种类型的套用。
4、指称称呼
即以人称代词“你、我、他、你们、我们、他们”来称呼自己、对方和其他人。此类一点即明,不叙。身 份 对 称 关 系 称 呼a.二爷、大老爷、小姑娘 二哥哥△ △ △ △b.赵姨娘、宝姑娘 林妹妹、宝姐姐△ △ △ △c.琏二奶奶 环哥儿他妈△ △△△△(贾政语)d.你们奶奶、我们姑娘 你哥哥△△ △△ △
这样看来,《红》已具备了现代称呼的各种形态,只有两种还未发现:一是“零形式称呼”,如“嗨”;一是“老/小加姓”的称呼,如“老李、小王”等等。第40回刘老老说“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以“老刘”自称。整书只见此一例,且属打趣自嘲的下层语言,不象现代可用于对称、他称,并含亲热色彩。因此,研究《红》称呼的使用规律,对现代称呼语的认识亦不无益处。
三
归纳出《红》人际称呼系统各种类型,并不是我们的主要任务,重要的是要说明它的使用规律。因为虽然有上述四种称呼,但并不是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任意使用其中的一种的,什么人在什么情况下能(或会)使用某种称呼,而不能(或不会)使用某种称呼,是要受到某种限制的。这种人、情境与称呼对应关系的揭示正是我们的目的。决定《红》人际称呼的主要有三种因素:
1、交往双方的身份关系
《红》中身份关系主要是主仆关系。主对仆一般会用姓名称呼、指称称呼,当然也有权用其他称呼。例如宝玉对袭人、晴雯等一般直呼其名,但也有时以“姐姐”相称;仆对主只能用身份称呼,而不能随意用其他称呼。有一次,平儿对凤姐说话时,使用了“你”、“我”这种指称称呼就引起凤姐的指责,“这不是你又急了,满嘴里‘你’呀‘我’的起来了!”(p706)刘老老向凤姐告贷时,说“我今日带了你侄儿,不为别的,因他爹娘连吃的没有,天气又冷,只得带了你侄儿奔了你老来。”刘老老虽不是贾府仆人,但仍属下人,因此他对着凤姐称自己的孙子板儿为“你侄儿”是不符合礼教的,结果引来周瑞家的批评:“我的娘!你怎么见了他倒不会说话了呢?开口就是‘你侄儿’;我说句不怕你恼的话,就是亲侄儿也要说的和软些儿;那蓉大爷才是他的侄儿呢,他怎么又跑出这么个侄儿来呢!”
2、交往双方的辈份关系
《红》的交往主要是家庭交往。辈份关系就构成交往双方的一种主要关系,这种关系主要有称呼长辈、平辈、晚辈三种。在这三种情况下,除了不能以姓名称呼长辈外,均可在对称、他称中以身份称呼、关系称呼、姓名称呼对方,只是有些许区别:
a、区别性特征不同
在对称中,同是运用身份称呼或关系称呼,如果是下称呼上时,一般不在称呼语前加区别性特征,要加,也是加排行,不能加姓名。如贾琏称贾政一般称“老爷”,也可称“叔叔”,均不加区别性成分。还可称“二老爷”、“二叔”,加上排行,但不能用“政老爷”、“政二叔”;如果是上称呼下时,或平辈互称,则会在称呼语前加对方的姓或名为区别性特征,如贾母称贾珍为“珍哥”(p516),再如宝玉称“林妹妹”、“宝姐姐”。
在他称中,由于被称呼人不属于交往双方中任何一方,所以,称呼语常以“你”“我”等人称代词为区别性特征以增加称呼的清晰度。但上他称下时,往往在称呼前加“你”“你们”;而下他称上时,则常加“我”“我们”,或干脆不加任何人称代词。例如:贾母对宝玉他称王夫人时就说“你太太”(p685),而不会说“我儿媳”。;宝玉对贾母他称王夫人就会说“我太太”、“我母亲”,而不会说“你儿媳”。有趣的是,有一次贾琏和平儿谈话,双方都谈到不在场的凤姐,贾琏用“你奶奶”,平儿则用“奶奶”,联系到另一次平儿他称凤姐“我们奶奶”(p1225),就可看出,凤姐跟贾琏的下上关系和跟平儿的上下关系对这两人的对自己的称呼有何影响。
b、家庭氛围不同
在宁国府中,晚辈称呼长辈多半用身份称呼,只有贾政在极特殊的情况下用关系称呼称了一次贾母为“母亲”,其他人在任何场合下都用“老太太”、“老爷”、“太太”对称长辈,而不用“婆婆”、“外婆”“父亲”、“母亲”之类的关系称呼(贾兰、巧姐等小孩除外);荣国府则是两种称呼混用,如贾蓉对称过贾琏“叔叔”,他称过自己父母“我父亲”、“我老娘”。这在宁国府是不可想象的,但在正式场合或对称中,宁国府还是多用身份称呼;薛家则无论哪种情况,都用关系称呼,宝钗、薛蟠对称薛姨妈“妈妈”,而不称“太太”,薛蝌对称金桂“嫂子”,而不称“奶奶”。这三家的差别可以看出官臣之家与商贾之家、开放与破败程度以及对礼教的强调程度等因素在关系称呼和身份称呼的选择上所形成的一个逐渐变化的连续之链。
3、交往双方的年龄特征
这种特征有二:
a、称呼人或被称呼人是成人还是小孩。贾家中,成人包括少年称呼有身份的人都用身份称呼;小孩则用关系称呼。凤姐的女儿巧姊?儿称凤姐为“我妈妈”、“妈妈”对称宝玉“二叔叔”(p1197)。这种情况在成人是少见的,如成人称呼小孩或向小孩称呼其他人也用关系称呼,而不用身份称呼。如贾母、宝玉对着巧姐称凤姐就用“你妈妈”,而不说“琏二奶奶”或“你太太”。
成人小孩的界限不是一定的,除了生理生龄以外,还取决于人们的心理感受。例如在贾母眼中,许多已婚的小字辈都可视为孩儿,对称贾琏“琏儿”(p578),对称尤氏“珍儿媳妇”(p927),对称贾珍“珍哥”(p516),均是姓名加关系的称呼。
4、他称之人与对方的关系
如果他称之人是对方的晚辈,那么就不应用身份称呼,例如宝玉虽是袭人等人的主子,但袭人等向贾母、王夫人回话时,就是直呼“宝玉”,而不能称“宝二爷”(p658)。如果他称之人是对方的长辈,同时又是自己的长辈或主子,就要用身份称呼,例如丫头们经常向宝玉称贾政“老爷叫你”;如果他称之人是对方的长辈,同时又是自己的晚辈,就在称呼加上“你”“你们”一词,如贾母对宝玉提起王夫人,就用“你太太”。
社会因素的不同所造成的人们选用不同的称呼,这种对应关系的揭示是我们语言工作者所应注意的一个问题。
四
研究社会诸因素对人际称呼系统的影响,并不是排出几种类型、指出每种类型的特点,列出几个影响人际称呼选用的社会因素就完成了任务,还应当把这些称呼的类型和使用规则放到言语交际的实际活动中去进一步考察,这样才能更透彻地看清社会诸因素的影响。我们强调对人际称呼语所作的社会语言学研究,一定要放到言语交际活动中去进行,是出于下述考虑:
1、社会诸因素对人际称呼语的影响是一种综合影响,而这种综合影响是在言语交际中发生的。前面我们所说的a因素会导致某人用身份称呼,b因素会导致某人用关系称呼等等,这样一条条的规则,实际上说的只是一个个社会因素对人际称呼语的单个影响,这是在排除了具体的交际情景所作的理论抽象和分析结果。然而,实际存在的任何一个称呼都是出现在具体的活生生的交际活动中的。而任何一次交际活动的交际双方都同时具有辈份、年龄、身份等等关系。因此,任何一个称呼都是多种社会因素综合影响下的产物。所以,我们要透彻地考察社会因素对人际称呼的影响,就要对这种社会诸因素的合力作用进行研究。
2、在影响人际称呼语的多种因素中,除了身份、辈份、年龄……之类的固定因素外,还有一些诸如表达动机、交际能力、心境情绪……之类的个性的临时因素也会影响人际称呼的使用,这些临时因素和上述几种社会因素也会产生一种合力作用。
在具体的交际活动中,对人际称呼发生综合影响的abc等等诸种因素之间所出现的相互作用种种综合影响大致有三种情况:一是互相加强,比方说按a因素该用身份称呼,按b或其他因素也该用身份称呼,那么这些因素的影响互相加强,最后无疑会用身份称呼;二是互相冲突、抵销。比方说按a因素该用身份称呼,按b或其他因素却要用关系称呼,而这些因素的影响力又大致相当,只不过是方向相反,这样,最后的结果就是在几种称呼中任选一种;三是强胜弱亡,就是几种因素的影响力方向虽然相反,影响力却大小不一,按a因素该用姓名称呼,按b因素该用身份称呼,而ab大小不一,最后就可能按a用姓名称呼。总之在交际过程中最终用什么称呼取决于各种影响因素的力度与方向。
造成各因素影响力相对平衡的原因有两个:
a、制约称呼的社会因素本身特征就不明显
例如赵姨娘的身份特征就极不明显,她只是“半个上?子”,因此,有的丫头称她“赵姨娘”(紫鹃,p725),有的丫头称她“赵姨奶奶”(雪雁,p724),有的称她“赵二奶奶”(平儿,p699),这里有称“奶奶”与否的区别,也有加“姨”与否的区别。
b、制约称呼的社会因素在发展变化之中
《红》中对宝玉的称呼是特别的,除了他的晚辈与男仆人,几乎所有的人都可以用“宝玉”称呼他。这用麝月的话来说,有两个原因,其中一个是“恐怕难养活,巴巴的写了他的小名儿各处贴着,叫万人叫去,为的是好养活,连挑水挑粪花子都叫得,何况我们!”所以,“叫名字,从小儿直到如今,都是老太太吩咐过的。”所以,大家都可以直呼“宝玉”。随着宝玉的逐渐长大,他的身份特征日益显现,在身份称呼上也就有相应的要求。有一次,湘云用“宝哥哥”,宝钗用“宝兄弟”对称宝玉,这只是在关系称呼上加上“名”,还不是纯粹的直呼其名。在场的贾母却说:“如今你们大了,别提小名儿了。”(p378)因此,一方面要直呼小孩的名字,以便好养活;一方面又要称呼成人的身份,以示礼教。而由于宝玉处于由小孩向成人过渡的阶段,两种相反的因素作用互相抑制,结果对宝玉就是各种称呼杂然并陈。
造成各因素影响力强弱不均的原因有三个:
a、表达动机的指向。
有一次凤姐命周瑞家的捆了两个下人,邢夫人受人挑唆前来当众向凤姐求情寻衅,说道:“我昨日晚上听见二奶奶生气,打发周管家的奶奶儿捆了两个老婆,可也不知犯了什么罪?”凤姐是邢夫人的儿媳,是晚辈;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更是下人,邢夫人本可指名道姓,可这里却以“奶奶”相称,这是因为邢夫人早对凤姐有一肚子火,故特用身份称呼,多含讥讽之意。
b、交际场合的要求
有时交际场合的因素会明显比其他因素对称呼语的使用具有更大的影响。如李纨平时称呼宝玉,要么就称“宝玉”,要么就称“宝兄弟”。可有一次当她和宝玉、贾母在谈论自己的儿子贾兰时,就改口承儿子的口吻称“宝叔叔”了,这是场合的缘故。
c、态度情感的变化
言语交际中说话人对对方态度情感的变化也会影响各种因素的力量平衡,从而使称呼语的运用发生变化。第28回,闹了别扭而互不搭理的宝玉黛玉两人有次谈话,其称呼值得注意:
宝玉先是说“你且站着,我知道你不理我;我只说一句话,从今以后,撩开手。”以指称称呼“你”称呼,稍含激愤赌气之情;再是“暧!当初姑娘来了,……”一口一个“姑娘”地回忆起当初情景,以身份称呼相称,尊重其身份又保有一段距离;后来,宝玉说到伤心处,“不觉哭起来”;黛玉听了,“也不觉滴下泪来,低头不语。”“宝玉见这般形象,遂又说道:‘我也知道,我如今不好了;但只任凭我怎么不好,万不敢在妹妹跟前有错处。’”双方都动了情,心理距离近了许多,人际态度也好了许多,称呼也改为“妹妹”这种关系称呼了。
在诸种因素的综合影响下,实际交往中人际称呼的运用就有各种变异:
a、选用。即从众多称呼语中任选或限选一种,如黛玉可根据情况称“宝玉”或“宝哥哥”、“宝二爷”,如宝玉在“你”、“母亲”、“太太”中一般选“太太”称王夫人。
b、综合。如“琏二爷”、“宝二爷”的称呼就既比姓名称呼“贾琏”“宝玉”要尊敬,又比身份称呼“二爷”要亲近,它是两者的综合。
c、贬低。即用低于对方身份的称呼去称呼对方。如贾母常称凤姐为“凤丫头”,宝钗也曾称湘云为“云丫头”(p391),其实凤姐、湘云的身份分别是“奶奶”和“姑娘”,不是“丫头”。但这种有意“贬低”反拉近了双方的关系,只有关系极亲密,感情极融洽的人才可如此用。宝钗原来一直被贾母称为“宝姑娘”,可一和宝玉结婚后,就被贾母称为“宝丫头”,原来她是贾家的亲戚,贾母当然称以身份,后来她成了贾家之人,贾母自然感到亲近。
d、拔高。即用高于对方身份或辈份的称呼去称呼对方。例如贾琏称平儿为“姑娘”(p548),宝钗对称袭人“袭姑娘”(p405);其实平儿、袭人的身份都低于“姑娘”。
五
作为一个系统,人际称呼的研究不但要注意其结构成分、类型特点、使用规律与原因以及各种变异情况,而且要注意其功能作用。
任何一次具体的交际活动中,在诸多因素影响下产生的称呼除了指称称呼人这一主要功能以外,也会反过来对交际活动产生影响,具有如下交际功能。
1、显示说话人对自己和对方身份的态度与处理。例如探春是赵姨娘的女儿,但她坚决不认这个母亲,一直以“姨娘”相称”,决不以“母亲”、“妈妈”相称,其原因就是力图显示出自己的“姑娘”身份。再如71回,贾珍的妻子尤氏在宁国府受了下人的气,大叫“到那边把他们家的凤姐叫来”,不似往常以“奶奶”相称,显示了自己的身份和要拉开两家距离的意图。
2、调节双方的人际关系。67回中,凤姐闻贾琏偷娶尤二姐一事,怒气冲冲审兴儿,兴儿交待说:
“……道儿上,爷儿两个说起珍大奶奶那边的二位姨奶奶来,二爷夸他好,蓉哥儿哄着二爷,说把二姨奶奶说给二爷——”凤姐听到这里,使劲啐道:“呸!没脸的王八蛋!他是你那一门子的姨奶奶?”兴儿忙又磕头说:“奴才该死!”
兴儿一句他称使用不当,就处理坏了他与凤姐的关系。后来兴儿说话时又说道:“奶奶不知道,这二奶奶——”刚说到这里,急忙打自己的嘴巴改口说:“那珍大奶奶的妹子——”。由身份称呼改为关系称呼,意在调节好兴儿、尤二姐、凤姐三人的关系。
3、应变于双方的交往活动。人际称呼常要随交往活动中双方言语、情感、态度、话题的变化而变化。33回,宝玉挨打后,贾母痛斥贾政。开始,贾母责骂贾政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和贾政不该用“那样下死手的板子”打宝玉。贾政对此就是恭恭敬敬地“老太太”前“老太太”后地陪笑谢罪,尊重其身份,显示自己的尊敬。后来贾母对王夫人说:“你也不必哭了,如今宝玉儿年纪小,你痛他;他将来长大,为官作宦的,也未必想着是他母亲了。你如今倒是不痛他,只怕将来还少生一口气呢!”这话的意思非常明显,借宝玉和王夫人的母子关系比附贾政和贾母的母子关系,暗示以前自己白痛贾政一场。贾政一听这话的情感份量相当重,“忙叩头说道:‘母亲如此说,儿子无立足之地了!’”称呼也由身份称呼改为关系称呼,这是由于尊重贾母的地位和重视贾母的母爱的影响大小发生了变化的缘故。
在具体交际活动中,人际称呼的上述三种交际功能会因动机与效果、己方与对方的对应与错位而呈现出极复杂的情况。有时说话人是出于这种动机,却达到了另一种效果;己方运用具有这种功能的某种称呼,而对方又运用具有那种功能的某种称呼。这样一来,整个交往中的称呼运用就纷繁复杂,它对人际交往在心理、关系、态度、气氛、行为等方面的影响也就是微妙而重要的了。
六
本文所述要点归纳如下:
1、人际称呼系统不同于命名系统,它也有着自己独特的结构与功能。
2、人际称呼不纯是一个语言问题,它的成分、变异与使用与社会因素密切相关。对人际称呼语进行社会语言学的研究能对其特点作更深刻的说明与解释。
3、社会对人际称呼的劽?响是在言语交际的活动中发生的这种影响是一种综合影响。言语交际乃是上述一切研究的着眼点。
①在人际交往中,向交谈对象称呼自己就是“自称”;称呼交谈对象就是“对称”;称呼交谈双方以外的第三者就是“他称”。
②《红》的这种“老太爷——老爷——爷——小爷”、“老太太——太太——奶奶——小奶奶”的称呼与后世的“老太爷——老爷——少爷——孙少爷”、“老太太——太太——少奶奶——孙少奶奶”有所不同,可比较。
红楼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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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每回主要内容及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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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批红楼梦每回原文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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