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歌《成吉思汗的两匹骏马(节选)》原文及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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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主乘骑大扎格勒，狩猎在阿尔泰山，

　　猎获无数羚羊和盘羊，它怀着自豪的心情归还，

　　十万猎人却无一个把它夸赞。

　　大汗乘骑小扎格勒，

　　行猎在那胡惠罕山，

　　杀死的灰狼数不尽，

　　它迅疾如飞回家转，

　　数万猎人也无一个把它夸赞。

　　在肯特山的狩猎中，

　　它们追杀野兽千千万

　　人们没有为它俩喝采。

　　在鄂嫩河之滨的森林和平原，

　　追逐豺狼不分近和远，

　　众猎人也没有对他们钦羡。

　　这使它们悲伤满腔怨，

　　小扎格勒对哥哥进忠言：

　　“亲爱的哥哥哟，我们俩走吧!

　　我们刚刚满两岁，

　　就把我俩折磨苦训练。

　　当我们三岁未挂零，

　　就给我们披挂备了鞍，

　　正当我们四岁时，

　　就把我们乘骑没有完。

　　我的哥哥啊，

　　狩猎在阿尔泰山，

　　十万猎人没把我们夸赞，

　　唉，辜负了我们赤诚一片!

　　行猎在胡惠罕山，

　　数万猎人没把我们称赞，

　　唉，辜负了我们无限衷情!

　　打猎在肯特山，

　　众多猎人也没有为我们喝采，

　　唉，辜负了我们一片丹心!

　　啊，请问你，我的哥哥，

　　这一切难道你毫无所感?

　　唉，哥哥呀，我们干脆走吧!

　　当我们远走之后，

　　能引起君主对我们短暂的怀念，

　　那也是我们的幸运和光彩。

　　“啊，我的哥哥!

　　让我们跑到阿尔泰山，

　　安适的生活吧!

　　在那里，

　　野艾香甜又可口，

　　青翠的沙蒿啊，一望无边，

　　走吧，哥哥，我们走吧!

　　“啊，我的哥哥!

　　让我们跑到胡惠罕山，

　　自由地生活吧!

　　在那里，

　　草儿青嫩液汁多，

　　晶莹的湖水啊，清澈湛蓝，

　　走吧，哥哥，我们走吧!

　　“啊，我的哥哥啊，

　　让我们象旋风一样飞到肯特山，

　　逍遥自在地生活吧!

　　在那里，芳草如茵，山花烂漫，

　　涓涓溪流啊，萦绕群山，

　　走吧，哥哥，我们走吧。

　　“啊，我的哥哥，

　　让我们跑到鄂嫩地方，

　　欢畅地生活吧!

　　在那里，

　　森林茂密，草原葱绿，

　　碧玉的河水啊，蜿蜒不断，

　　走吧，哥哥，我们走吧!

　　让我们平安地跑到那里，

　　美满地生活吧，我的哥哥!

　　“不是吗?

　　他对阿拉珠宝尔马亲如兄弟，

　　他对老黄马象娇子一般，

　　可对我们却如此冷淡，

　　他对银鬃红马爱如贵妃，

　　可对我们却凶如敌顽，

　　走吧，哥哥，我们走吧!

　　“不是吗?

　　数九寒天把我们吊栓，

　　带上冰冷的铁嚼，

　　备上污垢的鞍鞯，

　　炎热的夏天把我们吊栓，

　　吊得我们舌焦口干，

　　只好用砂砾充饥，

　　这样的日子怎样熬啊!

　　实在令人辛酸!

　　干脆走吧，我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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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译：白歌乐)

　　——色道尔基等编《蒙古族历代文学作品选》

　　《成吉思汗的两匹骏马》约产生于十三至十四世纪，时当元朝，是蒙古族保存下来的最早民间叙事诗之一，长期以来一直在鄂尔多斯高原及其他蒙古族居住地区流传，手抄本大致有两类，一为韵文体，一为韵散结合体，此处节选的是韵文体抄本译文。

　　蒙古族流传的早期叙事诗，多数以成吉思汗的奇闻轶事敷衍而成，这些作品在歌唱成吉思汗的武功和优秀品格的同时着重表现民间的生活和情趣，寄托劳动人民的思想感情。本篇亦是如此。它描写的是这样一个故事——

　　成吉思汗调教驯养的两匹骏马(扎格勒)不堪忍受成吉思汗的折磨和冷淡，不堪忍受他的猎人、随从的漠视和歧视，逃往古尔班查布其，成吉思汗派人马追赶，也没有追回。后来因大骏马思念故里，遂又一同回归成吉思汗的治下，得到了成吉思汗的爱抚。在阶级对抗的社会中，有统治阶级的思想，也有被统治阶级的思想，但统治阶级的思想总是占支配地位，并渗透到被统治阶级之中。这篇叙事诗中的回归观念和对成吉思汗的颂扬，正是受到统治阶级思想影响的结果，是统治者正统观念和王权思想的反映。但拨开这层杂质，故事又分明表达了不满于统治者的奴役，追求人身自由幸福和捍卫人的尊严的思想。这是本篇精华之所在。

　　诗歌塑造了性格迥异的两个艺术形象，人们可以从比较中加深对思想内容的认识。大骏马有热爱亲人、热爱家乡的美德，但他过多地受到了统治阶级道德观念的影响，不敢抗恶，胆小怕事，忠顺忍让。他在小骏马的带动下，不得已离开了可汗，但最终还是回归故里，以充任可汗的仆役为满足。它让后世的人们看到了封建社会中忠于皇权的愚民的真实面貌和心理。与大骏马不同，小骏马桀骜不驯，具有反抗奴役，反抗歧视，追求自由幸福的斗争精神。他最后由于同情哥哥的思乡怀归之苦，也回到了可汗身边，但他始终是一个不驯服的叛逆者，以不畏强权、向往自由而受到普遍尊重。我们节选的这一部分，就是着重表现它对被奴役，被贱视的不满和反抗的，展露了它美好的内心世界。

　　他和哥哥在成吉思汗的多次狩猎过程中辛苦劳顿，功勋卓著，但成吉思汗及其随从们视而不见，不给予应有的肯定和褒扬。这类事又使他在比较当中想起成吉思汗的不公和对他们的虐待，“他对老黄马象娇子一般”， “对银鬃红马爱如贵妃”，可对他们却冷酷无情，数九寒天和炎热的夏天均把他们吊栓，戴上铁嚼，加以鞍鞯，舌焦口干，只好用砂砾充饥，折磨得令人辛酸。他用这些事实警醒哥哥，满腔燃烧着愤怒控诉的火焰。他反复地吁请哥哥同他一道逃离可汗的压迫，到阿尔泰山等地去过自由、幸福、美满的生活。他根据自己的理解，向哥哥深情描绘了那理想的乐园，在那里， “野艾香甜又可口，青翠的沙蒿啊，一望无际”，“草儿青嫩液汁多，晶莹的湖水呵，清澈湛蓝”， “芳草如茵，山花烂漫，涓涓溪流啊，萦绕群山”， “森林茂密，草原葱绿，碧玉的河水啊，蜿蜒不断”。它用这如诗如画的境界与苦难和不平等的现实尖锐对立，表现了对现实的否定和对理想生活的热切向往。这些，都丰富了小骏马这一艺术形象的内涵，使人们特别感受到了古代劳动人民民主主义思想的闪光。

　　这篇叙事诗汇人、畜于一起，采用寓言形式，既可以使要触及的社会政治问题在与现实的“间离”中引发人们的惊觉，又可以虚化两个阶级之间的直接矛盾，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应该说，这是古代蒙古族民间歌手机智的地方。诗歌在艺术表现上接受了蒙古族古老英雄史诗的影响，演唱时以马头琴伴奏，风格雄豪犷达，自然充畅。譬如选用的这个部分，叙述性语言和小骏马对大骏马的倾诉都重视运用反复、铺排技巧，叙事、抒情结合贯通，行、句的排列比较自由，一气呵成，有感情，有气势。它在创作方法和艺术表现形式上都为蒙古族以后的民间叙事诗奠定了基础，开拓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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