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孟姜女可以算是一个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人物了,她的故事,千百年来广泛传播于人民中间,与白蛇传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故事、牛郎织女故事等一起,并列为中国四大民间故事
清代长篇章回体小说
长篇章回体小说是清代创作最繁荣、取得成就最高的小说类型,名篇佳作层出不穷。其中,《儒林外史》的问世,标志着中国小说史上开始
2024-09-29
在中国,孟姜女可以算是一个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人物了,她的故事,千百年来广泛传播于人民中间,与白蛇传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故事、牛郎织女故事等一起,并列为中国四大民间故事
在中国,孟姜女可以算是一个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人物了,她的故事,千百年来广泛传播于人民中间,与白蛇传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故事、牛郎织女故事等一起,并列为中国四大民间故事之一。这个故事的价值,不仅在于为人们提供了饶有趣味的娱乐素材,更重要的是它已深深地影响到人们、尤其是广大妇女的道德信仰和生活规范,大大地超出了一般文学作品的价值和作用。
孟姜女的故事源远流长,它问世于春秋时期,以后绵延发展,流淌于封建社会的在历朝历代。它的面貌随着年轮的增加,而几经增益演变,以致于后期形态与早期雏形之间几乎很少相同之处,难怪有人要对它的历史源头产生疑惑了。
一
孟姜女故事,最初的记载见于战国时期成书的《左传》。襄公二十三年传云:
齐侯还自晋,不入,遂袭莒,门于且于,伤股而退。明日,将复战,期于寿舒。杞殖华还载,甲夜入且于之隧,宿于莒郊。明日,先遇莒子于蒲侯氏,莒子重赂之,使无死,曰:“请有盟。”华周对曰:“食货弃命,亦君所恶也。昏而受命,日末中而弃之,何以事君”。莒子新鼓之,从而伐之,获杞梁。莒人行成。齐侯归,遇杞梁之妻于郊,使吊之,辞曰:“殖之有罪,何辱命焉?若免于罪,犹有先人之敝庐在,下妾不得与郊吊!”齐侯吊诸其室。
很显然,这个记载和我们今天熟悉的孟姜女故事距离很大,它不仅没有千里寻夫、哭倒长城的内容,甚至她的丈夫也不是被征的民夫,因筑城而亡;而是率兵打仗的将领,战场上捐躯。至于故事的时间就更成问题了,它发生于春敉时期的齐国,与后来传说中的秦始皇时代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这种故事的基本形态,截止到西汉末期以前,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和发展。
在《左传》的上述记载中,孟姜女的名字尚没有出现,,她只是作为杞梁的妻子被提到,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唐代。应该说,孟姜女的性格在这里是被扭曲了的,看上面那段简单的文字,她对于丈夫的死似乎无动于衷,却热心于拘守礼法规矩,颇似一位缺乏感情、理智过盛的女性。这是因为《左传》出自史官的手笔,而史官的职责是记录那些与国家政治有关的人和事,所以,它只记杞梁妻知礼法、助教化的一面,略去属于个人情感方面的内容,实在也是必然的。其实,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管其道德意识、礼法观念有多么强,闻知丈夫猝死之际,也是不可能如此冷静、如此漠然的。所以,二百年后问世的《礼记.檀弓》篇通过曾子的话,对这个方面作了补充:
曾子曰:“蒉尚不如杞梁之妻之知礼也。齐庄公袭莒于夺,杞梁死焉,其妻迎其柩于路而哭之哀。庄公使人吊之。对曰:‘君之臣不免于罪,则将肆诸市朝而妻妾执;君之臣免于罪,则有先人之敝庐在,君无所辱命’。”
这里的记述,基本思路一如《左传》,但是,“其妻迎其柩于路而哭之哀”一句,却向人们透露杞梁妻对丈夫有着深厚的情感。尽管这个说明非常简单、非常笼统、非常一般化,然而它的意义却是不容忽视的,这就是它为杞梁妻注入了人的情感,把她由一个谨守礼法的偶像,重新拉回到正常人的行列;以后,人们就都是循着这条基本的轨迹来演进和发展这个故事的。
二
孟姜女故事,从“迎柩于路而哭之哀”,到哭夫崩城、殉夫死节,又经过了大约二百年左右的时间。最先记述这个转变的是西汉后期的刘向。在《说苑》中,他曾两次简要地提到哭夫崩城的事儿,《列女传》卷四则相当详细地描述了这个传说。其描述大体可分两个部分,前半为齐侯吊唁,内容与《左传》约略相同,这里姑且省去。兹录其后半如下:
杞梁之妻无子,内外无五属之亲,既无所归,及就其夫之尸于城下而哭之,内諴感人,道路过者莫不为之挥涕。十日,而城为之崩。既葬,曰:“吾何归矣!夫妇人必有所倚者也:父在则倚父,夫在则倚夫,子在则倚子。今吾上则无父,中则无夫,下则无子,内无所依以见吾诚,外无所依以立吾节,吾岂能更二哉!亦死而已。”遂赴淄水而死。君子渭:杞梁之妻贞而知礼。(《齐杞梁妻》,四部丛刊初编本)
勿庸置疑,《列女传》中杞梁妻的性格风貌已有很大的发展变化。虽然囿于《左传》成说,刘向的记载仍保持了她:知礼”的特征,但同时又给她增加了“贞”的性格属性,而这新添的属性较之“知礼”显得更为突出,更为强烈。从上引文字看,所谓“贞”,一方面固然包含有从一而终的内容,但是,夫妻感情专一,无疑也是其中一个重要方面,否则她何必要守着丈夫的尸身大哭十日呢!这表明,从《列女传》开始,爱情的因素已上升为孟姜女故事的一个重要内容。
《列女传》的记叙,由于加入了哭夫崩城,殉夫死节的内容,在情节上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为后来的孟姜女故事奠定了基本的框架。以后,截止到唐朝以前,这个故事始终保持在这个水平上,尽管对于哭崩之地存在有杞城,莒城,抑或梁山的分歧,但基本情节没有什么大的发展变化。
三
唐朝是孟姜女故事进一步发展、最终基本定型的时代。在这个时期,故事向着更加细腻,更加丰富,更具传奇色彩的方向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这种进步主要表现为三个方面:
其一是故事正式与秦始皇修筑长城联系起来了;
其二是已不局限于杞梁死后妻子的种种反映,而是将情节回溯到夫死之前、乃至婚前的阶段;
其三是突破了夫死之后记叙的笼统和平淡,增加了新的情节和细节,从而大大加强了故事的生动性和感染力。
这个时期的文献,最有代表性的是两个:一是唐玄宗天宝年间《琱玉集》引录《同贤记》的记述,其大略云:燕人杞梁被迫为秦始皇筑长城,一日逃役遁入孟超家后园,恰值孟女仲姿池中洗澡,见杞梁,强欲嫁之。杞良推辞,孟女以“女人之体不得再见丈夫”为由执意不允。后秉知孟父,夫妻完婚。婚后,杞良重返役所,主管怒其逃役,殴打致死,将尸身筑入城内。孟女闻妆,往赴悲哭。然死者白骨枕藉,尸身难辨,于是她刺破手指,血滴白骨,自云:“若是杞良骨者,血可流入。”待滴至杞良骨骸,血果浸入。于是收起尸骨,携回归葬。由上述可见,故事到了这个地步,较之以前,实在是大大丰富了,而且,整个故事笼罩着一层重重的传奇色彩和神秘韵味:你看她们的初逢,一个池中淋浴,一个逃役入园,竟如此偶然地走到一起来了;随后,一个坚请为妻,一个假推真就,又鬼使神差地迅速结成了夫妇;这个过程之中,人们可以体验和感受到机缘巧合的神秘力量,领略到浪漫主义文学创作特有的艺术魅力。
从记叙文字看,孟女求嫁仿佛是因为身体被杞梁窥见,“不得再见丈夫”,这当然属于礼法意识了,但是,若真是一个礼教的忠实信徒,肌肤被窥,可以悬梁自尽嘛,何以一定要强为嫁娶呢?这显然不是仅靠礼法意识所能能释的。所以我想,决定孟仲姿非嫁杞良不可的原因,除了礼法意识外,恐怕很难排除一见钟情的因素吧。这就是中国的爱情,它只能是包裹或者融合在礼法之中,根本不可能像西方那样独立存在,那样赤裸裸地渲泄,这是中国封建礼法社会给爱情限定的特殊表现方式。当然,这段故事也颇有不合礼法的地方。中国的婚姻,最核心的准则有两个,一是门当户对,二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而故事中的杞良为筑城苦役,孟仲姿乃家有后园的富豪之女,显然与门当户对沾不上边;二人的结合,实为偶然巧遇,仲姿自定终身,媒约之言自然是没有的了,至于父母之命,也不过是自己决定之后,到父亲那里备个案罢了。这些说明,杞良与孟仲姿的爱情婚姻是包含着一定的反礼法内容的。
这段故事的另一值得注意之处,是结尾处滴血认尸的情节。这个情节充满着神秘的、传奇的、甚至迷信的情调。它的意义不仅在于为这个古老的故事增添了感人的内容,同时也向我们透露了这对夫妻情感联系的深度。作为妻子的孟仲姿,闻知丈夫惨死,迅即往奔,走了多少路程文中未做交待,但看她赶到现场之时,丈夫已化白骨的情形,起码已耗费数月时间,由此推之,行程当在千里上下。为哭夫收骨,不远千里往奔,她对丈夫的深情厚意,已是不言自明的了。但是,爱情是双方的,以上情节毕竟只能说明妻子一方,至于彼此间的心灵契合,则并不了然,滴血认骨的情节恰恰补充了这个不足。这离奇怪诞的辨亲方法,洋溢着浓重的迷信气息,让人实在难以相信;但是,它的意义却根本不在于是否科学,而是通过它,有力地说明了她们夫妻之间存在着永世不渝的身心勾通,存在着跨越生死的交相感应,她们的爱情是任何力量也不能损害的。
第二个文献是一首出自敦煌石室的曲子词,其全文是这样的:
孟姜女杞梁妻,一去烟(燕)山更不归,造得寒衣无人送,不免自家送征衣。去城路,实难行,乳酪山下雪零零,吃酒则为隔饭病,愿身强健早归还。
从情节结构看,这首曲子是不完整的,它只截取了故事的一个段落,然而这个段落却意义重大,它首次补入了千里送寒衣的内容,更加突出了故事的爱情意蕴,为以后的孟姜女故事提供了一个重要的、不可或缺的情节。此外,孟姜女的名字在此曲中首次出现,从此结束了女主人公姓名不确定的历史,以后,不管是什么形式的文学作品,孟姜女这个名字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变异。
上述两种作品之外,唐代还有《孟姜女变文》传世,见收于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敦煌变文集》中。这是一种残损不全的作品,文中、诗中亦已包含了筑骨入城、哭倒长城、滴血认骨以及鬼魂传信等情节内容。
总之,唐代是孟姜女故事发展演变过程中的一个重要时期,可以这样说,《左传》所标志的那个阶段,故事基本保持真实史料的性质,到了刘向的《列女传》,便开始演进为史料与传闻参半的形态,出现了明显的文学因素,而进入唐代以后,虚构彻底取代了史实,故事从此真正成为纯粹的文学作品,这是一个划时代的进步。
四
唐代以后,孟姜女故事得到了广泛的普及,几乎渗透到俗文学的一切领域。据知,变文、话本、戏曲、民歌、弹词、鼓词、宝卷、子弟书等形式中,计有关于孟姜女的作品数十种之多。最早的戏曲是金院本《孟姜女》,以后又有元郑廷玉的杂剧《孟姜女送寒衣》,南戏《孟姜女送寒衣》,明杂剧《孟姜女死哭长城》,传奇《长城记》,以及清初弋阳腔传奇《札梁妻》等,可惜它们或佚或残,致使我们今天很难详细了解它们的实际情况。变文、宝卷、弹词、子弟书等话本、唱本留存作品相对丰富,篇幅长短参差,短的如民歌,数十百字;长的若《绘图孟姜女万里寻夫全传弹词》、《长城宝卷》等,达数万言;它们广泛流传于大江南北,四面八方,为孟姜女故事的传播普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宋元以迄清末的近千年间,虽然作品种类繁多,数量颇巨,但是,就情节内容而言,大体上保持着唐代的规模和水平。当然,在一些民间的口头传说中,也曾翻起过一些小的波澜,如说孟姜女为葫芦所生,枝蔓连接隔壁而居的孟姜两家,故名孟姜女。又有云:孟姜女哭倒长城后,秦始皇见其貌美,欲娶为妃,孟姜女要其披麻戴孝,手执丧杖,为杞梁送葬,待其照办完毕,便投海而死。此外,一些传说中尚有秦始皇用赶山鞭,抛石入海砸孟姜女的情节。以上均见共工编《孟姜女千里寻夫集》。这些民间传说,寄托了人民群众对孟姜女夫妇间爱情婚姻的赞美,对她们不幸命运的同情,以及对封建统治者残暴无道的谴责。
孟姜女故事从问世到今天已经两千年了,两千年来,它始终受到人民群众的由衷喜爱,今天仍然保持着旺盛的生翕力。可以预料,在未来漫长的岁月中,它还将继续伴随着我们这个古老的民族,为我们的子孙后代提供美好的精神食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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