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女奴们 红学研究 内容提要:本文归纳整理出贾府丫头们的物质生活情况和她们与主子之间相对融洽的关系,得出她们是一群幸福的女奴的结论。作者不同意过去一些论者以她们的幸运否
《红楼梦》第一百二十回主要内容概括
《红楼梦》是很经典的一部作品,关于《红楼梦》第一百二十回主要内容是什么一直受到关注,来了解一下吧。
2024-09-11
幸福的女奴们 红学研究 内容提要:本文归纳整理出贾府丫头们的物质生活情况和她们与主子之间相对融洽的关系,得出她们是一群幸福的女奴的结论。作者不同意过去一些论者以她们的幸运否
幸福的女奴们
红学研究
内容提要:本文归纳整理出贾府丫头们的物质生活情况和她们与主子之间相对融洽的关系,得出她们是“一群幸福的女奴”的结论。作者不同意过去一些论者以她们的幸运否定阶级与阶级斗争的事实,但也不同意一些论者把贾府说成女奴们的活地狱。《红楼梦》作者之所以营造一个“温柔富贵”的大观园,主要是为了要打碎它给世人看,创作出一部大悲剧。
关键词:丫头们、幸福、悲剧。
看了这个题目,读者们可能会作各种猜想。有人也许会认为这不过是一个噱头,引人发笑而已;有人也许会振作起阶级斗争的神经,准备做一次思想上的批判;也许还会有人认为,莫不是作者疏忽,忘记了给幸福二字加上引号?无论别人怎样认为,在我自己既不是想靠噱头引起读者注意,也非一时疏忽,忘了给幸福二字加上引号。我是认真地认为有一群幸福的女奴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她们被曹雪芹写进了《红楼梦》,让我们看到了奴隶生活的另一类。
在我这个年龄的人,一提起奴隶,大概都会想起《社会发展史》,想起电影《农奴》。文化水平高的人或许还会想起郭沫若的《奴隶制时代》。总之,脑海里满是挖眼、砍手和穿着铁丝的磷磷白骨。可是我认为贾府里的丫头们虽然也系卖身为奴的人,但她们显然与我们过去所受的教育有着明显的区别,甚至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下面我们先来看曹雪芹对她们生活的描述。
一、曹雪芹对贾府丫头们生活的描述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对贾府丫头们的生活作了详尽的描写,其中涉及到她们的出身、像貌、衣着、化妆、饮食、起居、女红、恋爱 、工作、工资,等等。小说给我的印象是,她们过着相当优裕的物质生活。她们不愁吃,不愁穿。所挣的工资不仅可以养活自己,还可以补贴家里。工作呢,虽说是伺候人,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也用不着费多大的力气。而且,她们还享受着“公费医疗”和“丧葬保险”。为了用事实说话,我们分别从七个方面看看她们生活的情况。
(一)工作:这群丫头的主要工作是伺候主子,上自最高权威贾母,下至小少爷贾兰,要干的活是:⑴伺候贾母吃饭。第48页(本文《红楼梦》引文均见于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说到贾母吃饭时,“旁边丫环执着拂尘、漱盂、巾帕。”⑵主子作爱,给放风打水。第111页,贾琏戏熙凤,丰儿干的就是这个活。⑶伺候宝玉上学。第134页,说宝玉要去上学,“袭人早已把书笔文物包好”。⑷剪灯烹茶。第292页,宝玉要看书,“因命四儿剪灯烹茶”。⑸打帘子。第298页,凤姐骂平儿不打帘子。⑹倒茶。第340页,小红见宝玉要喝茶,马上过来说:“二爷仔细烫了手,让我们来倒。”⑺ 提水。第341页,秋纹、碧痕“两人共提着一桶水,一手撩着衣裳,趔趔趄趄,泼泼撒撒的。”⑻打扫卫生。第344页,怡红院丫头们“打扫房子地面”。⑼传话学舌。第376页,凤姐用小红去找平儿传话,从而认识了小红。⑽浇花、喂鸟、笼火。第377页,晴雯说小红:“花儿也不浇,雀儿也不喂,茶炉子也不笼”。⑾捶腿。第424页,王夫人睡午觉,“金钏儿坐在旁边捶腿”。⑿当拐棍。第457页,宝玉挨打后,“只见贾母扶着丫头,喘吁吁的走来。”⒀跑腿。第468页,宝玉叫袭人到宝钗处借书,叫晴雯到黛玉处送帕子。⒁做针线,赶蚊蝇。第490页,宝钗到怡红院找宝玉,“宝玉在床上睡着了,袭人坐在身旁,手里做针线,旁边放着一柄白犀麈。”⒂煮茶烫酒。第517页,史湘云请贾母赏桂花,在藕香榭,“有两三个丫头煽风炉煮茶”,“另外几个丫头也煽风炉烫酒”。⒃平儿替凤姐管钥匙。第533页,李纨揽着平儿道:“嗳哟!这硬的是什么?”平儿道:“钥匙。”⒄陪打牌。第557页,众人陪贾母玩牌,凤姐忙走至当地,笑道:“既行令,还叫鸳鸯姐姐来行更好。”⒅给主子当秘书。凤姐的女儿发烧,刘姥姥提醒了她仔细撞客着了,凤姐“便叫平儿拿出《玉匣记》着彩明来念。”(关于彩明的性别,脂批意见也不一,我认为当是丫头。此当另文论证。)⒆给宝玉作伴睡觉。第714页,袭人走后,凤姐派人在宝玉屋里上夜,两个嬷嬷回说:“派了晴雯和麝月在屋里”。⒇伺候主子盥洗。第775页,“因探春才哭了,便有三四个小丫鬟捧了沐盆、巾帕、靶镜等物来。此时探春因盘膝坐在矮板榻上,那捧盘的丫环走至跟前,便双膝跪下,高捧沐盆;那两个小丫鬟,也都在旁边屈膝捧着巾帕并靶镜脂粉之饰。平儿见待书不在这里,便忙上来与探春挽袖卸镯,又接过一条大手巾来,将探春面前衣襟掩了。”(21)吹汤。第826页,宝玉喝了一口火腿鲜笋汤,说“好烫!”袭人笑道:“菩萨,能几日不见荤,馋的这样起来。”一面说,一面忙端起轻轻用口吹。她还教芳官怎么样吹。(22)管库。第1021页,贾琏要偷贾母的金银器当钱,求鸳鸯:“说不得,姐姐担个不是,暂且把老太太查不着的金银家伙偷着运出一箱子来,暂押千数两银子支腾过去。”(23)陪读。第1032页,宝玉为了应付贾政的检查,临阵磨枪,“却带累着一房丫鬟们皆不能睡”,在旁“剪烛斟茶”。从以上罗列的项目来看,没有需要农村“铁姑娘”们干的活儿,也没有现代企业里的“苦脏累险”工种。其中平儿、彩明、鸳鸯的活儿也许还要列入“白领阶层”。只有探春洗脸时的跪式服务,让已经当家作主的无产阶级受不了。然而改革开放以后,情况与原来又有所不同。据说某些星级宾馆也有了“跪式服务”。电视剧《大法官》对此事就有所反映。
(二)伙食。 我们要了解贾府丫头们的伙食情况,先得听听袭人的介绍。第十九回,她第一次回家时,是因为母亲接她回去吃年茶。回去便说起了要为她赎身,但她不同意。她说:“当日原是你们没饭吃,就剩我还值几两银子,若不叫你们卖,没有个看着老子娘饿死的理。如今幸而卖到这个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样,又不朝打暮骂。况且如今爹虽没了,你们却又整理的家成业就,复了元气。若果然还艰难,把我赎出来,再多掏澄几个钱,也还罢了,其实又不难了。这会子又赎我作什么?权当我死了,再不必起赎我的念头!”但她们到底吃什么呢?我们来看几顿饭吧:⑴第三十八回,吃螃蟹。史湘云请贾母等赏桂花,买了七八十斤大螃蟹。凤姐要替她张罗,“湘云不肯,又令人在那边廊上摆了两桌,让鸳鸯、琥珀、彩霞、彩云、平儿去坐。”宝玉因要作诗,主张散坐,更便宜。湘云道:“虽如此说,还有别人。”因又命另摆一桌,“拣了热螃蟹来,请袭人、紫鹃、司棋、待书、入画、莺儿、翠墨等一处共坐。”正是这顿饭,第三十九回,刘姥姥给算了一笔帐:“这样的螃蟹,今年就值五分一斤。十斤五钱,五五二两五,三五一十五,再搭上酒菜,一共倒有二十多两银子。阿弥陀佛!这一顿的钱够我们庄稼人过一年了。”⑵第四十回,贾母陪刘姥姥逛大观园,吃了两顿饭。第一顿在秋爽斋的晓翠堂。“只见一个媳妇端了一个盒子站在当地,一个丫鬟上来揭去盒盖,里面盛着两碗菜。李纨端了一碗放在贾母桌上。凤姐偏拣了一碗鸽子蛋放在刘姥姥桌上。”这是为了开刘姥姥的玩笑,但也的确是一道菜。⑶第四十一回,贾母陪刘姥姥逛大观园的第二顿饭,在蘅芜院。刘姥姥只知道“样样都是好的”,但不知道菜名。贾母便叫凤姐“你把那茄鲞搛些喂他。”这个茄鲞的味道我们不得而知,但凤姐却告诉了我们具体的作法:“这个也不难。你把才下来的茄子把皮█(该字无法打出,左侧一个“竹字头”,一个“非”字,下面是“一横”,右侧是一个“立刀”) 了,只要净肉,切成碎钉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钉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一拌就是。”出了蘅芜院,路上还吃了一次点心。点心为四样,一样是“藕粉桂糖糕”,一样是“松穰鹅油卷”,一样是“一寸来大小饺儿”,却是“螃蟹馅”的,另一样是奶油炸的各色小面果。⑷第四十九回的“脂粉香娃割腥啖膻”,描述的是一次烧烤。宝玉向凤姐儿要了一块鹿肉,本是湘云和宝玉二人先烤,平儿来后,湘云不放她走,平儿“乐得顽笑,因而褪去手上的镯子,三个围着火炉,便先烧烤三块吃。”⑸第六十二回,芳官饿了,但不惯吃面条子,要吃米饭,喝汤,厨房里便送来了一个盒子。“里面是一碗虾丸鸡皮汤,又是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还有一碟四个奶油松穰卷酥,并一大碗热腾腾碧荧荧蒸的绿畦香稻粳米饭。”可是芳官却说:“油腻腻的,谁吃这些东西。”⑹第六十三回,群芳开夜宴,是丫头们凑分子给宝玉过生日,未见菜谱,但据“那四十个碟子,皆是一色白粉定窑的,不过只有小茶碟大,里面不过是山南海北,中原外国,或干或鲜,或水或陆,天下所有的酒馔果菜”来推论,应当是十分丰盛。⑺如果我们嫌群芳开夜宴描述太抽象,还可以到厨房里去看看,都有什么东西。第五十一回,凤姐怕宝玉等人出来太冷,便和贾母王夫人商议在园子里另开一个厨房。王夫人说:“新鲜菜蔬是有分例的,在总管房里支去,或要钱,或要东西;那些野鸡、獐、狍各样野味,分些给他们就是了。”⑻第六十一回,司棋要吃“炖的嫩嫩的”鸡蛋,柳家的不给,因而与小丫头莲花儿吵了一架,这也可以帮助我们了解丫头们的生活水平。柳家的话里曾经说到:“我劝他们,细米白饭,每日肥鸡大鸭子,将就些儿也罢了。吃腻了膈,天天又闹起故事来了。鸡蛋、豆腐,又是什么面筋、酱罗卜炸儿,敢自倒换口味。”莲花儿嫌柳家的服务态度不好,不一视同仁,话中也说到:“前儿小燕来,说‘晴雯姐姐要吃芦蒿’,你怎么忙的还问肉炒鸡炒?小燕说‘荤的因不好才另叫你炒个面筋的,少搁油才好。’你忙的倒说‘自己发昏’,赶着洗手炒了,狗颠儿似的亲捧了去。”柳家的惹不起丫头们。结果是,柳家的给炖了嫩蛋,司棋带人摊了厨房。送去的蒸蛋,也让司棋泼在地下了。这样的生活水平,且不说未脱贫的农民和城市里的下岗职工,就是我们企业里的在职职工,也达不到。
(三)穿戴:曹雪芹对丫头们穿戴的描写,比主子们要简单得多,但我们仍然能够得到足够的证明。⑴我们随着刘姥姥先来看看平儿。第100页,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时,周瑞家的领她去见凤姐儿。“平儿站在炕沿边,打量了刘姥姥两眼,只得问个好让坐。刘姥姥见平儿遍身绫罗,插金戴银,花容玉貌的,便当是凤姐儿了。”⑵鸳鸯的穿戴,我们可以从两个人的眼中看到。一次是第329页,鸳鸯被袭人找去,正赶上宝玉要过那边请大老爷的安去。袭人进房给他取衣服。“宝玉坐在炕沿上,褪了鞋等靴子穿的工夫,回头见鸳鸯穿着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背心,束着白绉绸汗巾儿,脸向那边低着头看针线,脖子上戴着花领子。”另一次是第633页,从邢夫人的眼中看到的。贾赦看中了鸳鸯,要娶她作小老婆,邢夫人便为贾赦去摸底。她先是赞了几句鸳鸯扎的花儿好,“放下针线,又浑身打量。只见她穿着半新的藕合色的绫袄,青缎掐牙背心,下面水绿裙子。”⑶对袭人穿戴的描写,比其他丫头要详细一些。先是贾芸注意了她。第364页,贾芸来给宝玉请安,“只见有个丫鬟端了茶来与他。那贾芸口里和宝玉说着话,眼睛却溜瞅那丫鬟:细挑身材,容长脸面,穿着银红袄儿,青缎背心,白绫细折裙。——不是别人,却是袭人。”对袭人的详细描写是在第711页。那是她母亲病重,哥哥求贾府恩典,接回家去走走。凤姐儿便给她派了两辆车,两个媳妇、两个丫头。好似一位“处级”丫头出门儿。凤姐儿特别嘱咐周瑞家的:“那袭人是个省事的,你告诉他说我的话:叫她穿几件颜色好衣裳,大大的包一包袱衣裳拿着,包袱也要好好的,手炉也要拿好的。临走时,叫她先来我瞧瞧。”“半日,果见袭人穿戴来了,两个丫头与周瑞家的拿着手炉与衣包。凤姐儿看袭人头上戴着几枝金钗珠钏,倒华丽;又看身上穿着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葱绿盘金彩绣绵裙,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凤姐儿笑道:‘这三件衣裳都是太太的,赏了你倒是好的;但只这褂子太素了些,如今穿着也冷,你该穿一件大毛的。’袭人笑道:‘太太就只给了这件灰鼠的,还有一件银鼠的。说赶年下再给大毛的,还没有得呢。’凤姐儿笑道:‘我倒有一件大毛的,我嫌风毛儿出不好了,正要改去。也罢,先给你穿去罢。等年下太太给作的时节我再作罢,只当你还我一样。’”“一面说,一面只见凤姐儿命平儿将昨日那件石青刻丝八团天马皮褂子拿出来,与了袭人。又看包袱,只得一个弹墨花绫水红绸里的夹包袱,里面只包着两件半旧棉袄与皮褂。凤姐儿又命平儿把一个玉色绸里的哆罗呢的包袱拿出来,又命包上一件雪褂子。”平儿犹嫌不足,又当着凤姐儿的面,擅自给了袭人一件“半旧大红猩猩毡的”。袭人要走前,凤姐儿又嘱咐道:“你妈若好了就罢;若不中用了,只管住下,打发人来回我,我再另打发人给你送铺盖去。可别使人家的铺盖和梳头的家伙。”⑷平儿、鸳鸯和袭人都是大丫头,下面我们再看小丫头芳官。第889页,群芳开夜宴,在宝玉的倡议下,大家都脱了长衣。这时我们见到的芳官,“只穿着一件玉色红青酡█(该字无法打出,左边一个“绞丝旁”,右边一个公式的“式”) 三色缎子斗的水田小夹袄,束着一条柳绿汗巾,底下是水红撒花夹裤,也散着裤腿。头上眉额编着一圈小辫,总归至顶心,结一根鹅卵粗细的总辫,拖在脑后。右耳眼内只塞着米粒大小的一个小玉塞子,左耳上单戴着一个白果大小的硬红镶金大坠子,越显得面如满月犹白,眼如秋水还清。”⑸第1109页,宝玉去看晴雯。“宝玉拉着他的手,只觉瘦如枯柴,腕上犹戴着四个银镯”。这些丫头无论大小,没有一个象白毛女、李铁梅那样穿着补丁衣裳。我家几次向贫困地区捐献的旧衣裳,也赶不上王夫人和凤姐儿给袭人的衣裳;不是舍不得,实在是不如贾府的主子们富有。
(四)玩儿:我们总以为奴隶是没有资格玩儿的,但贾府的丫头们玩的花样还真不少。⑴下围棋。第261页,袭人回家去了,晚上才能回来。“因此,宝玉只和丫头们掷骰子赶围棋作戏。”⑵赌钱。第280页,“彼时晴雯、绮霰、秋纹、碧痕都寻热闹,找鸳鸯琥珀等耍戏去了,独见麝月一个人在外间房里灯下抹骨牌。宝玉问道:‘你怎不同他们顽去?’麝月道:‘没有钱。’”⑶逛园子。第374页,“且说宝钗、迎春、探春、惜春、李纨、凤姐并巧姐大姐、香菱与众丫鬟们在园内玩耍,独不见林黛玉。”⑷逛庙。第404页,初一清虚观打醮,王夫人打发人到园子里告诉:“有要逛的,只管初一跟了老太太逛去。”“贾母的丫头鸳鸯、鹦鹉、琥珀、珍珠,林黛玉的丫头紫鹃、雪雁、春纤,宝钗的丫头莺儿、文杏,迎春的丫头司棋、绣桔,探春的丫头待书、翠墨,惜春的丫头入画、彩屏,薛姨妈的丫头同喜、同贵,外带着香菱、香菱的丫头臻儿,李氏的丫头素云、碧月,凤姐儿的丫头平儿、丰儿、小红,并王夫人两个丫头也要跟了凤姐儿去的金钏儿、彩云,奶子抱着大姐带着巧姐另在一车,还有两个丫头,一共又连上各房的老嬷嬷奶娘并跟出门的家人媳妇子,乌压压的占了一街的车。”⑸ 猜谜。第638页,平儿、鸳鸯、袭人正在谈论贾赦要纳鸳鸯为妾一事,鸳鸯的嫂子来了。袭人平儿为了装不知道,说“我们这里猜谜儿赢手批子打呢,等猜了这个再去。”⑹观鱼。第869页,宝玉和宝钗说着,“来到沁芳亭边,只见袭人、香菱、待书、素云、晴雯、麝月、芳官、蕊官、藕官等十来个人都在那里看鱼作耍。”⑺斗草。第881页,“外面小螺和香菱、芳官、蕊官、藕官、荳官等四五个人,都满园中顽了一回,大家采了些花草来兜着,坐在花草堆中斗草。”⑻打秋千。第901页,尤氏带了佩凤偕鸳二妾过来游顽。“佩凤偕鸳两个去打秋千顽耍”。 ⑼抓子儿。第908页,“只见西边炕上麝月、秋纹、碧痕、紫绡等正在那里抓子儿赢瓜子儿呢。”⑽放风筝。第998页,“这里小丫头们听见放风筝,巴不得七手八脚都忙着拿出个美人风筝来。”⑾掏促织。第1036页,傻大姐“今日正在园内掏促织,忽在山石背后得了一个五彩绣香囊”。和这些丫头们比,现代女孩儿比她们多了受教育的机会和电视,但玩儿的花样则少了。
(五)医疗。也许是由于贾府的丫头们正当年轻之时,还没到多病之秋,生病的人不多。但我们从晴雯有病,即可看出她们的医疗待遇,不亚于小姐。⑴第717页,“只见两三个后门口的老嬷嬷带了一个大夫进来。这里的丫鬟都回避了,有三四个老嬷嬷放下暖阁上的大红绣幔,晴雯从幔中单伸出手去。那大夫见这只手上有两根指甲,足有三寸长,尚有金凤花染的通红的痕迹,便忙回过头来。有一个老嬷嬷忙拿了一块手帕掩了。”这位大夫果然把晴雯当作了小姐。但是宝玉看了药方,不满意,怕晴雯禁不住药力,又命小厮去请太医。这要比我们今天的专家门诊还要上档次。⑵第724页,次日,王太医又来诊视,晴雯减了烧,但仍然头疼。宝玉便给她用了汪洽洋烟通鼻,又找凤姐儿要来进口药“依弗哪”贴在两太阳上。注意,晴雯看病,并没有自己掏钱。
(六)化妆品。丫头们自然天天也要化妆,我们看看她们化妆品的质量。第610页,说平儿无故挨了凤姐儿的打,宝玉把她让到怡红院中。梳了头,洗了脸,宝玉还要她擦上些脂粉。“平儿听了有理,便去找粉,只不见粉。宝玉忙走至妆台前,将一个宣窑瓷盒揭开,里面盛着一排十根玉簪花棒,拈了一根递与平儿。又笑向他道:‘这不是铅粉,这是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兑上香料制的。’平儿倒在掌上看时,果见轻白红香,四样俱美,摊在面上也容易匀净,且能润泽肌肤,不似别的粉青重涩滞。然后看见胭脂也不是成张的,却是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里面盛着一盒,如玫瑰膏子一样。宝玉笑道:‘那市卖的胭脂都不干净,颜色也薄。这是上好的胭脂拧出汁子来,淘澄净了渣滓,配了花露蒸叠成的。只用细簪子挑一点儿抹在手心里,用一点水化开抹在唇上;手心里就够打夹腮了。’平儿依言妆饰。果见鲜艳异常,且又甜香满颊。宝玉又将盆内的并蒂秋蕙用竹剪刀撷了下来,与他簪在鬓上。”这一段,可用现代的广告术语:“怡红院化妆品,绿色化妆品,纯天然,绝无毒副作用。”
(七)工资。当奴隶而有工资,这其实已经把一只脚迈进了资本主义。现在我们要研究的是她们的工资水平。从第三十六回里,我们知道了丫头们各自的工资额是多少。太太房里有四个大的,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分例,下剩的都是一个月几百钱。老太太房里八个一两的,其中包括袭人。晴雯麝月等七个大丫头,每月人各月钱一吊,佳蕙等八个小丫头每月人各月钱五百。姨娘们的丫头,月例原是人各一吊,从旧年起,改为人各五百。王夫人听了,觉得袭人的待遇低,叫凤姐给老太太再补一个丫头,将袭人正式调到怡红院,工资从王夫人的月例里出,每月二两银子一吊钱。以后待遇与赵周二姨娘一样。我不会换算银子与铜钱。但看了《红楼梦与中国经济》,知道了“银与铜的比价时有变动,大概在每两八百文上下波动。”①“贾府中最小的丫头,最低的工资是每月五百钱,要研究工资的高低我们只可以在《儒林外史》中找到旁证,当时面食而不茹荤,每餐不过十文,用这个物价的比例,可知工人的工资并不低”。②这就难怪袭人、金钏儿、司棋、入画、晴雯和大部分的小戏子都不愿意出贾府,而五儿又积极想进来了。
除了相当优裕的物质生活以外,贾府还维持了相对融洽的主奴关系。特别是宝玉与丫头们的关系,勿宁说是“其乐融融”。下面也来看曹雪芹的描述:⑴第280页,众丫鬟都去耍戏,独麝月没钱,没有去。“宝玉道:‘床底下堆着那么些,还不够你输的?’”麝月不去。“宝玉笑道:‘咱两个作什么呢?怪没意思的。也罢了,早上你说头痒,这会子没什么事,我替你篦头罢。’麝月听了便道:‘就是这样。’说着,将文具镜匣搬来,卸去钗钏,打开头发,宝玉拿了篦子替他一一的梳篦。”这是主子伺候奴才。⑵第329页,说林黛玉在梨香院外听戏走了神,忽有人在背后击了一掌,原来是香菱。二人一同回到潇湘馆,“不过说些这一个绣的好,那一个刺得精,又下一回棋,看两句书,香菱便走了。”这里主奴俨然是朋友,后面更成了作诗的师徒了。⑶第360页,小丫头佳蕙对红玉说,她奉袭人之命给黛玉去送茶叶,“可巧老太太那里给林姑娘送钱来,正分给他们的丫头们呢。见我去了,林姑娘就抓了两把给我,也不知多少。你替我收着。”黛玉本身,并非富婆,还把钱给丫头们,而且连数都不数。⑷第437页,史湘云来了,给几个大丫头每人一枚绛纹戒指,说道:“袭人姐姐一个,鸳鸯姐姐一个,金钏儿姐姐一个,平儿姐姐一个”。听口气,真似亲姐妹。其实宝钗上次得的已经给了袭人,这样袭人就得了两个。(见第443页。)⑸第443页,史湘云来到怡红院,袭人求她帮忙做双鞋。“史湘云冷笑道:‘前儿我听见把我做的扇套子拿着和人家比,赌气又铰了。我早就听见了,你还瞒我。这会子又叫我做,我成了你们的奴才了。’”这是在开宝玉的玩笑。但这也证明,湘云已非第一次帮袭人做针线。⑹第450页,金钏儿死后,王夫人给她娘五十两银子,本来还要给金钏儿做两套新衣服,因来不及,宝钗给出了两套。第488页,王夫人又嘱咐凤姐儿,把金钏儿原来每月一两银子的例钱,做到她妹妹玉钏儿头上。叫她吃“双分子”。我已有文章论证,这个待遇比我们企业里的工伤死亡要高。⑺第508页,秋纹对晴雯等人说,那日代宝玉给老太太和太太去送桂花,老太太“竟叫人拿几百钱给我,说我可怜见的,生的单柔。这可是再想不到的福气。几百钱是小事,难得这个脸面。及至到了太太那里,太太正和二奶奶、赵姨奶奶、周姨奶奶好些人翻箱子,找太太当日年轻的颜色衣裳,不知给那一个。一见了,连衣裳也不找了,且看花儿。又有二奶奶在旁边凑趣儿,夸宝玉又是怎么孝敬,又是怎么知好歹,有的没的说了两车话。当着众人,太太又自为增了光,堵了众人的嘴。太太越发喜欢了,现成的衣裳就赏了我两件。衣裳也是小事,年年横竖也得,却不象这个彩头。”秋纹算了经济帐,但她更看重钱和物之外的东西。那就是“主子关心”。⑻第519页,螃蟹宴上。这个宴会,本应该是丫头伺候,主子坐着。但这次却是凤姐儿当了“跑堂”的。但更能说明主奴关系的可能还是她们之间的玩笑:“鸳鸯笑道:‘好没脸,吃我们的东西。’凤姐笑道:‘你和我少作怪。你知道你琏二爷爱上你了,要和老太太讨了你作小老婆呢。’鸳鸯道:‘啐,这也是作奶奶说出来的话!我不拿腥手抹你一脸算不得。’说着赶来就要抹。凤姐儿央道:‘好姐姐,饶我这一遭儿罢。’”一个有名的泼辣货,一个荣国府的总管,与丫头们做到了没大没小。⑼第534页,宝玉、李纨、探春、宝钗、惜春、平儿等人在一起聊天。李纨道:“大小都有个天理。比如老太太屋里,要没那个鸳鸯如何使得。从太太起,那一个敢驳老太太的回,现在她敢驳回。偏老太太只听她一个人的话。”宝玉说到太太屋里的彩霞时,说她“是个老实人。”探春道:“可不是,外头老实,心里有数。太太是那么佛爷似的,事情上不留心,他都知道。凡百一应事都是他提着太太行。连老爷在家出外去的一应大小事,他都知道。太太忘了,他背地里告诉太太。”荣府两个最高权威的心腹,竟然都是丫头。可见贾府里不讲什么“血统论”。⑽第751页,荣国府元宵开夜宴,贾母看了小戏子们的节目,很高兴,便说了一个“赏”字。“早有三个媳妇已经手下预备簸箩,听见一个‘赏’字,走上去向桌上的散钱堆内,每人便撮了一簸箩,走出来向戏台说:‘老祖宗、姨太太、亲家太太赏文豹买果子吃的!’说着,向台上便一撒,只听豁啷啷满台的钱响。贾珍贾琏已命小厮们抬了大簸箩的钱来,暗暗的预备在那里。”“听见贾母说‘赏’,他们也忙命小厮们快撒钱。只听满台钱响,贾母大悦。”⑾第755页,元宵夜宴,贾母不见袭人,王夫人说她因有热孝,不便前头来。贾母想起此事,叹道:“他妈没了,我想着要给他几两银子发送,也就忘了。”“凤姐儿道:‘前儿太太赏了他四十两银子,也就是了。’”⑿第772页,赵姨娘的兄弟死了,吴新登家的来找李纨、探春领赏钱,但想试探一下二人的领导水平,故意不汇报原来怎样处理。这引起了一次查帐。“探春看时,两个家里的赏过皆二十两,两个外头的皆赏过四十两。外还有两个外头的,一个赏过一百两,一个赏过六十两。这两笔底下皆有原故:一个是隔省迁父母之柩,外赏六十两;一个是现买葬地,外赏二十两。”联系上面我们讨论过的工资情况,这个丧葬补助标准也不低。⒀第779页,凤姐儿和平儿议论探春的庶出问题。凤姐的话中说道:“殊不知别说庶出,便是我们的丫头,比人家的小姐还强呢。”从袭人回家的排场看,凤姐儿不是吹牛。⒁第868页,平儿花枝招展地来给宝玉祝贺生日,却被袭人说破,原来这天也是平儿生日。于是探春说到“只是今儿倒要替你过个生日,我心才过得去”。这使我想起一些企业的领导给职工过生日。人们谓之“感情投资”。但探春的话更少些“投资意识”,多些感情色彩。⒂《红楼梦》欢乐的最高潮,既不是元春选妃,也不是宝玉中举,我看倒是第六十三回的“群芳开夜宴”。这是一次“主奴联欢会”。它的主要特点不是因为吃了什么山珍海味,而是在于它的无拘无束,从主子到奴婢,都体验到了内心的欢乐。第二天,宝玉又要还席。袭人笑道:‘罢罢罢,今儿可别闹了,再闹就有人说话了。’宝玉道:‘怕什么,不过才两次罢了。咱们也算是会吃酒了,那一坛子酒,怎么就吃光了。正是有趣,偏又没了。’袭人笑道:‘原要这样才有趣。必至兴尽了,反无后味了。昨儿都好上来了,晴雯连臊也忘了,我记得他还唱了一个。’四儿笑道:‘姐姐忘了,连姐姐还唱了一个呢。在席的谁没唱过!’众人听了,俱红了脸,用两手握着笑个不住。”⒃晴雯是王夫人最反感的人。前八十回里,晴雯之死是一个最悲惨的事件。但王夫人得知晴雯死后,“便命赏了十两烧埋银子”,(见1121页。)应该说,王夫人对晴雯还不算太绝。
二、应该怎么样评估贾府丫头们的生活
用阶级和阶级斗争的观点读《红楼梦》虽然是毛泽东的一贯主张,但并非始于毛泽东。早在1935年,李辰冬在《红楼梦的世界》中就用阶级分析的方法研究过《红楼梦》。他在“社会”一节中,不仅分析了《红楼梦》的阶级构成,贵族生活的繁华、奢丽和平民的卖儿卖女,同时也看到了贾府对奴隶们的厚待。他引证说:“一天,贾母要给凤姐做生日,把家人和几个高年有体面的嬷嬷请来,尤氏与凤姐等还不能在贾母面前坐,而这些嬷嬷们倒可,因为‘ 贾府风俗:年高伏侍过父母的家人,比年轻的主子还有体面’。凤姐一次也说伏侍过她们的丫头,比人家小姐还强,就可知奴隶在社会上的地位。此其所以五儿情愿当宝玉的丫头的缘故。贾府对于丫头们这样厚待,对于男的奴才们何尝不然。贾府三辈子的奴隶赖家,到了赖向荣的时候,主子让他自由,并给他捐了个前程,后来居然当着县官。”李辰冬甚至认为:“天下没有十全的事,有利必有弊。贾府对奴隶们既这样多恩少罚,仁慈厚德;然就由这宽厚,而奴才们藉主子的势力,在民间胡作乱为。比如周瑞家的女婿冷子兴和人打官司,她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眼里,只往衙门里一说就了结了。顾亭林说的‘奴隶之专恣横暴,惟吴中为甚。有王者奴,当悉免为良民,而徒以实远方空虚之地。士大夫家所用仆役,并令出资雇募,如江北之例,则横豪一清,而四乡之民得以安枕’,(引张亮采《中国风俗史》二百零四页)就可证明奴隶横暴,当时已成风气,而且引起了学者们的注意。奴隶,在中国实在是特殊阶级。”③
到了1944年,王增宝、高祥樟、李明璐、劳瑞新、李国梁、邓树坪等人发表《红楼梦与中国经济》,便用了一个小节专门分析《红楼梦》时代的社会阶级。他们一方面指出当时阶级生活的悬殊,农民封建义务繁多,负担严重,大地主穷奢极欲,恣意享受,农民的义务较之秦汉及以后各时代更明显更繁重,贫富的悬殊也愈大;另一方面,他们又认为“我们的社会是有阶级而无斗争,便如《红楼梦》中,阶级虽这样多,但找不出一丝儿矛盾和斗争的色彩来,这一点是西洋学者所不能明白的,因为这完全是中国式的经济状况,因为中国的人,本着一贯的中庸之道,在道德上,有怜老恤贫的伦理观念,重精神而不重物质,剥削农民虽然有物质上的增加,但是中国人,尤其是富有者,为了顾全面子,往往更不愿意压迫下层阶级的人,例如贾珍与乌进孝,王凤姐与刘姥姥都可见一斑。”④他们甚至推论出:“中国阶级之特异,不但不在于剥削,而且往往有奴才剥削主子的,这是中国一贯中饱、揩油的作风。在《红楼梦》里哪一件不是便宜了管家们小厮们,他们能够‘仗主子的恩典’,也便‘作威作福’‘不瞅不睬’起来,买办照例有中饱,帐房照例有回执(扣),这是公开的秘密,不然赖大家的怎么就富了,成了财主?抛开《红楼梦》,再看满清的时候,县官的长随,知府的‘院子’,都莫不如此,同时,历史演变的客观事实,构成了特种的社会意识,所以马克思也找不出所以然来,只冠上一个‘亚细亚的生产方式’的名词,把它放在所讨论的经济社会之外。”⑤
六十年代以后到八十年代初,用阶级和阶级斗争的眼光看《红楼梦》成了一种时尚,这是由于一种大家都能理解的历史原因所造成的。但是观点与三四十年代却大相径庭。洪广思说:“在大观园里,封建贵族统治者与被压迫奴隶的对立和斗争是十分尖锐的。封建统治阶级为了满足他们奢侈糜烂的寄生生活,维护他们的反动统治,对奴隶的榨取和迫害极端残酷。这是当时社会生活的真实反映。据史料记载,当时,‘主人之于仆隶,盖非复以人道处之矣。饥寒劳苦,不之恤无论已。
徐迟的《红楼梦艺术论》,看书名应该是谈艺术的,但他谈阶级斗争的篇幅却占了大部分,其言词之激烈,不亚于洪广思。他说:“我们在这里摆开了两大敌对的阶级阵营,奴隶主一方,奴隶一方。《红楼梦》是毛主席所讲到的‘观察、体验、研究、分析一切人,一切阶级,一切群众,一切生动的生活形式和斗争形式,一切文学和艺术的原始材料,’然后创作出来的杰出作品。两个营垒,鲜明对立。阶级阵线,判然分别。封建等级,重重叠叠。有层有次,森严壁垒。绝无混淆,越界越级。毫厘不爽,寸分不失。世界文库中哪里还能找到这样的作品?”⑦
与洪广思和徐迟相比,我认为倒是张毕来看到了贾府丫头们的真实处境。他在《漫说红楼》一书中说:“主子们对待奴婢,并不都是一味打骂。如果以为由于是阶级对立的关系,奴婢们就天天吃苦受难,那就读不懂《红楼梦》,因为《红楼梦》所写的丫头生活,一般说来,是相当优裕的,有的是小姐似的生活。就大多数情况而论,已进大观园的丫头们,不是要逃跑,而是不肯出去;未进大观园的,是想方设法要进去。我们想一想每月一两银子是什么意思。一七二三年,雍正元年,元月,命八旗举人生员内有护军执事人行走者,俱退回。‘生员仍给银二两,举人仍给银三两(月饷),令伊等读书。’”“一个上等丫头,如后来的袭人或玉钏儿,已经跟秀才举人差不多了。”⑧但是非常遗憾的是,张毕来却又提出了所谓“腐蚀分化”论。他的正确的观察,为他的错误立论去服务了。他认为贾府的优待丫头,目的仍然在于整治丫头们。这种立论,实在让人费解。
同样是用阶级和阶级斗争的目光看《红楼梦》,竟然看出如此不同的《红楼梦》,其中固然不乏阶级立场和时代局限的因素,但是我这里却不想对作者们进行“政治审查”。我觉得有几位论者除了立场和时代的局限之外,还存在着思想方法和逻辑推理上的错误。先说王增宝等六人。他们先是用一个全称判断“我们的社会是有阶级而无斗争”,概括中国社会的特点,然后便说《红楼梦》中阶级虽多,但“找不出一丝儿矛盾和斗争的色彩来”。这实际是一个形式逻辑里的三段论推理,完整的表现形式应该是:“我们的社会是有阶级而无斗争的,《红楼梦》反映的是我们的社会,所以,《红楼梦》里是有阶级而无斗争的。”这个推理的错误并不难发现,那就是大前提出了毛病。作者们认为的“我们的社会是有阶级而无斗争”,是一个错误的全称肯定判断,所以推出了一个新的错误判断。我们的社会是有阶级而无斗争吗?研究《红楼梦》不能不研究清朝;研究清朝,不能不了解太平天国。难道如太平天国之规模的农民起义,还算不上阶级斗争?再说,作者们的文章发表于1944年,此时中国已经经历了两次国内革命战争,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者的革命群众已经牺牲了千百万仁人志士,只是由于抗日战争的共同目标,国共两党才暂时联合了起来,这是作为学者们所不可能不了解的吧。这个证明难道比一部《红楼梦》不要雄辩得多吗?因此我们可以看出,“我们的社会是有阶级而无斗争”是站不住脚的。至于说到奴才剥削主子,作者们用的是不完全归纳推理。他们仅仅根据贾府的“管家们小厮们”和“县官的长随,知府的‘院子’”中饱、揩油便得出“奴才剥削主子”的结论,是一种或然的而非必然的结论。如果放眼看看更多的奴隶,特别是看看那些没机会直接给主子办事的奴隶们,情况便会大不一样。而且,把中饱和揩油理解成“剥削”,我认为也是不准确的。这里不作讨论。
下面说洪广思。因为《红楼梦》里虽然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的阶级矛盾与斗争,但是并不严重,无非是乌进孝送礼、交租、金钏儿跳井、晴雯被逐,洪广思便用史料来证明《红楼梦》里存在着严重的阶级斗争。他引证朱之弼在奏疏中反映了奴隶们的惨痛状况证明贾府是奴隶们的“人间地狱”,是由特称判断推论特称判断。而形式逻辑的规则是:“两个特称的前提不能得出结论。”因为朱之弼的奏疏是类似我们今天“调查报告”的一篇东西,他调查的情况仅限于“八旗仆婢”,而不是全国性的。所以,这个推理的完整形式应该是:“有些奴隶被折磨得自尽而死,《红楼梦》里有些人是奴隶,所以《红楼梦》里的奴隶都自尽而死。”这个结论,不让人笑掉大牙吗?
最后说张毕来。应该说张毕来是读懂了《红楼梦》的。他既看到了贾府丫头们的真实生活是优裕的,同时也看到了书中所反映出的阶级矛盾与斗争。然而他的“革命警惕”也太高了。他的“腐蚀论”把贾府的主子们送上了一个“二难推理”。这个二难推理的完整形式是:“如果你对我不好,你便是残酷剥削和压榨;如果你对我好,你便是不怀好心,是腐蚀和拉拢。所以,无论你对我好还是不好,你都不是好东西。”我们替没有文化的王熙凤想想,她大概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然而逻辑学告诉我们,这不过是一个虚假的二难推理。张毕来实际上违背了不矛盾律。前边他已经承认了贾府丫头们生活的优裕,便是好,不然怎么拿丫头与秀才举人相比较呢?后边大概又怕人家说立场有问题,所以便制造出“腐蚀论”。但所谓腐蚀,便是不好。既然前边已经承认好,后边又说不好,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举例来说,远华大案中的赖昌星对厦门的涉案干部是好还是不好?是腐蚀,是拉拢,便是不好。涉案干部们从赖昌星那里得到的好处,不能称作“优裕的物质待遇”,那一笔笔贿金只能是一步步走向杀身之祸的台阶。
那么应该怎么比较呢?我认为评价贾府女奴们的幸与不幸,不应该远离《红楼梦》作品本身。因为我们是要研究贾府的丫头,而非整个清朝的丫头。《红楼梦》已经给了我们足够的信息。她们的物质生活和主奴关系,我已经把主要事实摘录出来。这是因为它们原来是分散的,不易引起读者注意;只有集中起来,才能凸显出来,才便于做出判断。但是,我已经摘录的这些材料还不能与幸福划完全的等号;尽管它们可能是幸福的基础。幸福不幸福还要看心情,看心理满足的程度。下面,我们先拿丫头们和元春比一比。元春贵为王妃,物质生活和政治待遇,丫头们岂能望其项背!请看她逢年过节便给家中送钱送礼品,回家省亲连父母祖母都要下跪,该是何等高贵。但她却比丫头们更少人身自由,也比丫头们更多内心的寂寞。连猜个谜语都要由太监来回传递。其在宫中之孤独可想而知。我们拿袭人探亲与元春省亲来对照,袭人在母兄面前表示“权当我死了”也不离开贾府,而元春却把宫中称为“那不得见人的去处”。显然,袭人对自己的处境是满意的,元春对自己的处境是不满意的。虽然老托尔斯泰说过“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的名言,但其实每个人对幸福的理解也是不同的,每个家庭、每个人都会有各不相同的幸福。到底幸福不幸福,我们可以用佛教高僧们的口头禅来比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其次,我们可以拿平儿与迎春比较。平儿是丫头,是一个奴才的身份,虽被收在屋里作了妾,但正室又偏偏是个醋瓮,应该说,生为女人自然是不如意的。但也正因为是奴才出身,没有太高的期望值,所以也便没有太大的失望。况且王熙凤虽好吃醋,但对平儿还是相当依重,不仅叫她掌管钥匙,叫她知道放高利贷的情况,凤姐儿忙时她还是“管家助理”。所以平儿虽系“妾”,但我们听不到她像赵姨娘那样到处发牢骚。迎春就不同了。她是大家闺秀,一出嫁便带了四个丫头去,但不想所遇非人,虽不作妾,却常常挨打受骂,俨然奴才待遇。她与平儿相比,不是更加不幸吗?
如果要让《红楼梦》里的丫头们走出大观园,与其他女奴比较一下,我不能肯定她们是最幸福的女人们,但通过比较,则可以断定还有许许多多更不幸的女人。相比之下,她们就算是幸福的了。我首先想到的是《情史》中的《严世蕃》。文中说道:“严世蕃吐唾,皆美婢以口承之,方发声,婢口已巧就,谓之香唾盂。”⑨贾府的丫头与严家的美婢比较,怎么样?这是清朝以前的事,算是向前比。其实,我倒是更愿意拿古人与今人比较。因为这样的反差要大得多,也更能说明问题。我们国家现在已经没有女奴,但仍有女人。据中国科学院、清华大学国情研究中心主任胡鞍钢回答记者提问时说:联合国计划开发署最新报告的性别相关指标,“包括男女同期寿命,成人识字率中男性女性的水平,总入学率。这其中低收国家指数为0.5094.中等收入国家为0.773.高收入国家是0.964.我们是0.706.正好相当于世界的这个平均值。由此可见,中国妇女在世界上有着相对较好的状况。”⑩但是,这并非说明每个中国妇女都在这个“平均值”上,不幸的女人,还相当不少。我看她们的命运还不如贾府的丫头们。在《中国妇女》2001年第5期(下半月),我们看到了一个女人被丈夫斩断双手的案例。在《中国妇女》2001第2期(下半月),看到了一个妇女得了癌症被丈夫赶出家门的案例,看到了一个少女被母亲逼迫去卖淫的案例。更严重的是,针对妇女的家庭暴力并不是个别现象,也不是在天天减少。湖南省妇联权益部干部张希慧说:“据世界银行对35个工业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最新调查表明,家庭中发生的对妇女的暴力行为比比皆是,既不分国别、种族,也不分阶层或收入水平及受教育程度。在我国,家庭暴力这种现象也难以灭迹,在部分地区还有日益蔓延的趋势。”(11) 除了家庭暴力,还有那些“包二奶”、“三陪女”及其他许许多多的性别岐视呢?这就是说,总体上,我们今天已经消灭了奴隶制,女奴是没有了,但却不知道还有多少女人赶不上大观园的丫头们呢!这算是一种向后的比较。
然而最后,贾府的丫头们还是死的死,嫁的嫁,风流云散了。这是因为《红楼梦》本身是一个悲剧。贾府是一棵大树,丫头们也是大树上的猢狲。作者曹雪芹正是为了使这个悲剧更加“悲惨”,才极尽前后反差之能事,把前六十三回营造得那样繁华、温馨、美好,然后把它打碎,让“树倒猢狲散”,让“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同时也让世世代代的读者们不胜唏嘘!如果有读者叫真问我:既然结局是这样,那还叫幸福的女奴吗?要是把字眼抠到这个程度,我就只能把题目改作《曾经幸福过的女奴们》了。
注释:
①《红楼梦研究稀见资料汇编》第945页。
②同上。第947页。
③同上。第526页。
④同上。第959页。
⑤同上。第960页。
⑥洪广思著:《阶级斗争的形象历史》第79页。
⑦徐迟著:〈红楼梦艺术论〉第36页。
⑧张毕来著:〈漫说红楼〉第167页。
⑨冯梦龙编:《情史》第165页。
⑩《中国妇女》2001年第1期第4页。
(11)《中国妇女》2000年第3期(上半月)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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