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李渔 盛暑之月,求乐事于黑甜之外,其惟沐浴乎?潮垢非此不除,浊污非此不净,炎蒸暑毒之气亦非此不解。此事非独宜于盛夏,自严冬避冷,不宜频浴外,凡遇春温秋爽,皆可借此为乐
清代长篇章回体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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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9
〔清〕李渔 盛暑之月,求乐事于黑甜之外,其惟沐浴乎?潮垢非此不除,浊污非此不净,炎蒸暑毒之气亦非此不解。此事非独宜于盛夏,自严冬避冷,不宜频浴外,凡遇春温秋爽,皆可借此为乐
〔清〕李渔
盛暑之月,求乐事于黑甜之外,其惟沐浴乎?潮垢非此不除,浊污非此不净,炎蒸暑毒之气亦非此不解。此事非独宜于盛夏,自严冬避冷,不宜频浴外,凡遇春温秋爽,皆可借此为乐。而养生之家则往往忌之,谓其损耗元神也。吾谓沐浴既能损身,则雨露亦当损物,岂人与草木有二性乎?然沐浴损身之说,亦非无据而云然。予尝试之。试于初下浴盆时,以未经浇灌之身,忽遇澎湃奔腾之势,以热投冷,以湿犯燥,几类水攻。此一激也,实足以冲散元神,耗除精气。而我有法以处之:虑其太激,则势在尚缓;避其太热,则利于用温。解衣磅礴之秋,先调水性,使之略带温和,由腹及胸,由胸及背,惟其温而缓也,则有水似乎无水,已浴同于未浴。俟与水性相习之后,始以热者投之,频浴频投,频投频搅,使水乳交融而不觉,渐入佳境而莫知,然后纵横其势,反侧其身,逆灌顺浇,必至痛快其身而后已。此盆中取乐之法也。至于富室大家,扩盆为屋,注水为池者,冷则加薪,热则去火,自有以逸待劳之法,想无俟贫人置喙也。
——《闲情偶寄》
〔赏析〕这是篇越看越有意思的文章,使人想到了“度”与“法”。
凡事皆须有“度”,过了“度”就要出毛病,就要走向反面。洗澡能去污活血,肯定是好事;但也不可太多,过于频繁就确如中国养生家所说的,容易“损耗元神”。据说法国人,哪怕是养尊处优的上层人物,也对洗澡有所忌讳,什么原因不清楚,但法国香水因此更加畅销却是事实。“度”在不同民族、不同地区的标准,也是不一样的。以中国的广东来说,夏季热得难以入睡,往往一夜要冲凉好几次,大约无论穷富都是如此。至于寒冷的北方,除了三伏盛夏的那几天是必须每日入浴的,其他日子在一般人来说,洗澡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要算作奢侈的事了。
洗澡还须有“法”,这是读过此文忽然悟到的。无法而洗,仅为去污;有法而洗,强身就成为第一位的目的。我相信洗澡是有法的,李渔说的未必尽善尽美,但他所琢磨出的这一套,起码对他是有实效的。至于文章最后提到的富人洗澡之法,特点在于以逸待劳,李渔认为“无俟贫人置喙”,实际上是有不同看法。洗澡诚然可以有多种洗法,各有各的趣味和妙处,如我们现在知道的“桑拿浴”、“土耳其浴”、“泥浴”、“蒸汽浴”等等,但从性质上讲,又可以分为“主动的”与“被动的”两大类。富人除了在赚钱上主动,在享受方面却追求以逸待劳,瞩目于被动方式;穷人在享受上没那个条件,便只能去主动进行。我以为,洗澡大体上仍可算作一种运动,似乎只有主动进行才合乎“法”。只要不是病人,洗澡还是稍稍累一点的好;当然,主动也须有“度”,洗澡洗得太累了不仅划不来,而且确实会伤及身体,影响休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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