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苏轼 古今画水,多作平远细皱,其善者不过能为波头起状。使人至以手扪之,谓有洼隆,以为至妙矣。然其品格特与印版水纸争工拙于毫厘间耳。唐广明中,处士孙位始出新意。画奔
清代长篇章回体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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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9
〔北宋〕苏轼 古今画水,多作平远细皱,其善者不过能为波头起状。使人至以手扪之,谓有洼隆,以为至妙矣。然其品格特与印版水纸争工拙于毫厘间耳。唐广明中,处士孙位始出新意。画奔
〔北宋〕苏轼
古今画水,多作平远细皱,其善者不过能为波头起状。使人至以手扪之,谓有洼隆,以为至妙矣。然其品格特与印版水纸争工拙于毫厘间耳。唐广明中,处士孙位始出新意。画奔湍巨浪,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尽水之变,号称神逸。其后蜀人黄筌、孙知微,皆得其笔法。始,知微欲于大慈寺寿宁院壁作湖滩水石四堵,营度经岁,终不肯下笔。一日仓皇入寺,索笔甚急,奋袂如风,须臾而成。作输泻跳蹙之势,汹汹欲崩屋也。知微既死,笔法中绝五十余年。
近岁成都人蒲永升,嗜酒放浪,性与画会,始作活水,得二孙本意。自黄居寀兄弟、李怀衮之流皆不及也。王公富人或以势力使之,永升辄嘻笑舍去。遇其欲画,不择贵贱,顷刻而成。尝与余临寿宁院水,作二十四幅,每夏日挂之高堂素壁,即阴风袭人,毛发为立。永升今老矣,画亦难得,而世之识真者亦少。如往时董羽、近日常州戚氏画水,世或传宝之。如董、戚之流,可谓死水,未可与永升同年而语也。元丰三年十二月十八日夜黄州临皋亭西斋戏书。
——《苏轼文集》
〔注释〕 印版水纸:宋代的一种高级加工纸,纸上有无色波浪纹。 广明:唐僖宗年号。 大慈寺:遗址在今成都市。堵:墙壁。 黄居寀兄弟:即画家黄筌之子居宝、居寀、居实,皆善画。李怀衮:四川画家。 董羽:南唐、北宋之际画家。戚氏:疑即常州山水画家戚文秀。
〔赏析〕人们在艺术境界上的审美取向,有时往往与各自的人生态度密切相关,东坡这篇短文,即在画理的探讨中,表现了一种俊爽豪迈的人生意气。
许多评论家以为,这是一篇探讨“形、神”关系的文字,提出了不能满足于对事物的“外形”摹写,而应着力表现其内在“神理”的见解。其实不然。
倘若纯从“形、神”关系看,则“画水”之“平远细皱”,难道就只表现了水的“外形”,而不能同时传写其“风烟俱静”之际的“神理”?它那“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的博大和宏奇,不同样显示了一种生命的哲理,而能带给人们以“心旷神怡、宠辱偕忘”的美好意兴?为什么作者要斥此境界为“死水”呢?
当然,水之精神风貌,并非只有平和静远一态。当它为烈烈天风所激荡时,便有沸波浊浪“裂岸”、“排空”——但它也只是水的众多动态之一。为什么孙知微“奋袂如风”,画出了这种“输泻跳蹙之势”,便不只画了“外形”,而成了“活水”?倘若这种画法,真是得了水之“真”精神,则后起画家能不蜂起仿效,又怎会令其“笔法中绝五十余年”?
看来,问题并不在“形、神”,而在于人们的审美爱好和与之相关的人生态度。
魏晋以降,我国艺术的发展,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为老庄哲学所赞美的“虚”、“静”境界所笼盖。从积极意义说,这种境界与封建时代人们所处的尘俗嚣顽之境,特别是官场的风云险恶之境恰正对立,最能表现他们对世俗势利之争的蔑视和洁身自好的情操。从消极意义说,它又正适合于士大夫中普遍存在的、在强权面前怯于抗争的退避之性,可以在有限的宁静中求得心态上的自我平衡。所以,这种审美爱好,在无可奈何、又希望保持一定独立性的弱者中间,得以长久不衰。
而另一些志气宏放、桀骜不驯的人们,却往往具有“不平则鸣”的勇气和豪情。“万马齐喑”的沉默、“波澜不惊”的宁静,都不适合他们的情性。他们渴望着“破山颠海”的烈风,心许着“济彼苍生”的搏击。这种人生态度反映在艺术境界中,便更爱“金刚怒目”式的雄迈,而很少能满足于“悠然见南山”式的静穆。
苏轼认识的“成都人蒲永升”,似乎就正如此。他“嗜酒放浪”,作画也不屈服于“王公富人”的“势力”,可知是一位豪放不羁、富于抗争精神的血性男儿。这样的作手,能满足于画那“平远细皱”之水么?当其块垒不平之气激荡胸际的时候,就非借那“奔湍巨浪”来“输泻”不可了!这就是所谓“性与画会”。人们只要看那“二十四幅”画水之作,“挂之高堂素壁”,即有“阴风袭人”,就可以想象:那画中的水势,该怎样“汹汹崩屋”了。按说这样的“活水”画法,应能为大多人们赏识才是。事实却是“永升今老矣”,而“世之识真者”仍还寥若晨星。原因何在?除了其他因素外,是否也因为这“活水”所表现的桀骜不驯之“性”,与某些人们追求宁静、甚至苟且退避的人生态度大相径庭呢?
但苏东坡却是一位“道理贯心肝、忠义填骨髓”的俊爽豪迈之士。他在写作此文时,又值政治上遭受巨大打击而被贬斥黄州之初。“虽穷且老”,壮心未灭,对人生依然怀有“直须谈笑生死之际”(《与李公择二首》)的奋扬之气,故更爱好“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壮浪之境,向往“公瑾当年”“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伟美人生。在这种境界之中,他当然要指斥那“平远细皱”之水为“死”,而把全部热情,寄于蒲永升那样放浪恣肆、充满磊落之气的“活水”画法了。
笔者无意贬低艺术中平远、宁静境界之美好,也并不赞同用了“平远细皱”笔法画水就是“死水”。我只是要说:作画(包括作诗等)也如人生,是不宜沉湎于一种境界的。在“平远细皱”之“水”充斥于画中,而排斥了其他境界的时候,何不更创新意,挥洒巨毫,带给人们一些震荡天地的“汹汹”雄涛呢——在潮流前头坚毅拼搏的志士们,是很想听听这壮浪的涛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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