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萼《炭价》原文及鉴赏

　　〔清〕柴萼

　　某太监至开封索贿，事甚小，术甚巧。其语某县云：“天寒，老佛爷最恶寒。汝需日备炭三十斤，每枝长须一尺五寸，圆一寸五分。不可有节，有节则生烟。不可有裂纹，有裂纹必爆，或烧衣服，或惊圣驾。汝其慎之!”某县问云：“此种炭不知何名?他省或有，实不出在河南。”某监佯怒云：“汝做皇家官，三十斤炭尚不肯为老佛爷尽心。万一老佛爷冻着，汝罪不小!”忿忿欲去。某县婉转哀鸣，某监愈怒。旁有随某监之一人云：“尔小子，有银子便好商量。”某县还叩以数，不对。强索至千金而去。噫!炭价如此，其重于炭者可知已。

　　——《梵天庐丛录》

　　〔注释〕　老佛爷：清代对皇太后的尊称。这里指慈禧太后。

　　〔赏析〕索贿丑行，由来已久。如战国时齐孟尝君出聘秦国交好，秦昭襄王听人挑唆忽地变计要加害齐使，孟尝君急向秦王爱妃燕姬求救。燕姬答应解围，但先决条件是要献给她一件珍贵的狐白裘。孟尝君千方百计满足她的要求，经她斡旋终于幸免于难。燕姬的索贿，乘人之危而能解人之危，虽然可恶，毕竟还有理可喻。《唐语林》上载：某御史公干完后返京，途经同州，下榻驿站。第二天却不动身赶路，突然下令调阅州狱案卷，并气势汹汹将驿站锁闭。知州莫明其妙，惶急异常。幸好有谙于此道的老吏教他如此这般，知州马上暗嘱驿站厨师乘便给大宪奉上“百缣为赠”。御史收受后立即开启驿门，送还案牍，乘马离去。与燕姬相比，这位大宪的索贿简直无理可喻，近乎无赖。

　　本文中的某太监索贿又别具一格，其特色是“事甚小，术甚巧”。他以“老佛爷”这张王牌为名，向开封某县征取取暖用炭，每天三十斤。从封建官场从属关系来说，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一桩小事，所费无几。可是，他接着在炭的尺寸、规格上大做文章，提出了极为苛刻、难以达到的要求，有意进行刁难，可见意不在炭，另有所图。当县令露出难色时，他就“佯怒”，并恫吓道：“万一老佛爷冻着，汝罪不小!”这一招果然灵，吓得县令战战兢兢，“婉转哀鸣”。太监看到时机成熟，就由随从出面打圆场：“有银子便好商量。”结果硬是被敲诈去一千两白银。其手法之圆熟令人咋舌。拉大旗作虎皮，巧取豪夺，这个西太后奴才、地方上二皇帝的贪鄙无耻嘴脸，被刻画得入木三分，堪称索贿群丑中的一个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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