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点句的难》原文及解析

【导语】:

《点句的难》是鲁迅写的一篇文章,关于《点句的难》主要内容是什么一直受到大家的关注,小编来给大家介绍分享一下。

  看了《袁中郎全集校勘记》②,想到了几句不关重要的话,是:断句的难。【首先开宗明义,点明自己的观点,照应文章题目。】

前清时代,一个塾师能够不查他的秘本,空手点完了“四书”,在乡下就要算一位大学者,这似乎有些可笑,但是很有道理的【以上为正面实例】。常买旧书的人,有时会遇到一部书,开首加过句读,夹些破句,中途却停了笔:他点不下去了。这样的书,价钱可以比干净的本子便宜,但看起来也真教人不舒服【以上为反面实例】【此段叙述“前清时代”的两个具体实例说明“断句之难”。】

标点古书,印了出来,是起于“文学革命”时候的;用标点古文来试验学生,我记得好像是同时开始于北京大学,这真是恶作剧,使“莘莘学子”③闹出许多笑话来。【此段叙述“文学革命”之后,有关古文断句的发展和变化情况,主要有两点:一是出现并逐渐流行“标点古书”;二是用标点古文来考学生的古文功底,而正因为断句不易,所以导致学生“闹出许多笑话来”。】

这时候,只好一任那些反对白话,或并不反对白话而兼长古文的学者们讲风凉话。然而,学者们也要“技痒”的,有时就自己出手。一出手,可就有些糟了,有几句点不断,还有可原,但竟连极平常的句子也点了破句。【此段叙述就连那些“兼长古文的学者们”在断句时也往往“点不断”或者“点了破句”,所谓“点不断”是指无法确定从何处断句;所谓“点了破句”是指点错了地方导致意思理解错误甚至无法理解。】

  古文本来也常常不容易标点,譬如《孟子》里有一段,我们大概是这样读法的:“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虎负嵎,莫之敢撄。望见冯妇,趋而迎之。冯妇攘臂下车,众皆悦之,其为士者笑之【此句意思是:有个名叫“冯妇”的人,善于徒手降伏老虎,最后成为了“善士”。有次他到了野外,看见有一群人在追捕老虎,老虎在一个角落里负隅顽抗,却没有人敢上去降伏,这时这群人看到了冯妇,知道他善于降伏老虎,就跑过去请他帮忙。于是冯妇就抬手下车准备帮他们降伏老虎,这群人很高兴,但冯妇的这种做法受到了“为士者”的耻笑。因为在“为士者”看来,降伏老虎是身份低贱的人干的事情,成为了“士”就要有“士”的样子,而不能重操旧业】。”但也有人说应该断为“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若如此断句,则意思就变成了:(冯妇)最终“改邪归正”而不再搏虎了,此举被当时的“士”所学习效仿,有次野外有人在追捕老虎……】”的④。这“笑”他的“士”,就是先前“则”他的“士”,要不然,“其为士”,就太鹘突了【从此句看,作者倾向于后一种断句,也就是说冯妇不再博虎而受到“士”的效仿,而又因重操旧业而受到原来效仿他的“士”的嘲笑,这样前后都有对应,意思较为通顺,而第一种断句则导致后面出来的“其为士”很突兀,也就是作者所谓的“鹘突”】。但也很难决定究竟是那一面对。【此段通过一则断句的具体实例来说明断句之难。】

  不过倘使是调子有定的词曲,句子相对的骈文,或并不艰深的明人小品,标点者又是名人学士,还要闹出一些破句,可未免令人不遭蚊子叮,也要起疙瘩了。嘴里是白话怎么坏,古文怎么好,一动手,对古文就点了破句,而这古文又是他正在竭力表扬的古文。破句,不就是看不懂的分明的标记么?说好说坏,又从那里来的?【此段是对当时一些人 “名人学士”进行讽刺,这些人自诩古文功底深厚,鄙视和反对白话,没想却连比较容易断句的“调子有定的词曲”、“句子相对的骈文”、“并不艰深的明人小品”都点了破句,实在是可笑至极。】

  标点古文,真是一种试金石,只消几点几圈,就把真颜色显出来了。【此段总结前文,抒发自己的感慨。】

  但这事还是不要多谈好,再谈下去,我怕不久会有更高的议论,说标点是“随波逐流”的玩意,有损“性灵”⑤,应该排斥的。【此段是顺便对林语堂的一些观点进行讽刺。】

                                 十月二日

 

  【注释】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十月五日《中华日报·动向》。

  ②《袁中郎全集校勘记》:载于一九三四年十月二日《中华日报·动向》,署“袁大郎再校”,内容是指摘刘大杰标点、林语堂校阅、时代图书公司印行的《袁中郎全集》中的断句错误。

  ③“莘莘学子”:语出晋代潘尼《释奠颂》:“莘莘胄子,祁祁学生”。

  ④冯妇搏虎,见《孟子·尽心》。关于这段文字的断句,宋代刘昌诗《芦浦笔记·冯妇》中曾有这样的意见:“《孟子》‘晋人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云云……至今读者,以‘卒为善士’为一句,‘则之野’为一句。以余味其言,则恐合以‘卒为善’为一句,‘士则之’为一句,‘野有众逐虎’为一句。盖其有搏虎之勇,而卒能为善,故士以为则;及其不知止,则士以为笑。‘野有众逐虎’句意亦健,何必谓之野外,而后云攘臂也。”

 

  ⑤这是对林语堂的讽刺。林在《人间世》第十二期(一九三四年九月)《辜鸿铭特辑·辑者弁言》中,说过:“今日随波逐流之人太多,这班人才不值得研究”的话。“性灵”,是当时林语堂提倡的一种文学主张。他在《论语》第十五期(一九三三年四月十六日)发表的《论文》一文中说:“文章者,个人性灵之表现。性灵之为物,惟我知之,生我之父母不知,同床之吾妻亦不知。然文学之生命实寄托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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