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章二年五月癸卯,余自长安观景物于蜀。遂出褒斜之隘道,抵岷峨之绝径,超元溪,历翠阜,迨弥月而臻焉。 若乃采江山之俊势,观天下之奇作: 丹壑争流,青峰杂起,陵涛鼓怒以伏注,天壁
小学生必背的名言名句和诗词名句(精选70句)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周易·乾·象》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周易·坤&mid
2024-09-29
总章二年五月癸卯,余自长安观景物于蜀。遂出褒斜之隘道,抵岷峨之绝径,超元溪,历翠阜,迨弥月而臻焉。 若乃采江山之俊势,观天下之奇作: 丹壑争流,青峰杂起,陵涛鼓怒以伏注,天壁
总章二年五月癸卯,余自长安观景物于蜀。遂出褒斜之隘道,抵岷峨之绝径,超元溪,历翠阜,迨弥月而臻焉。
若乃采江山之俊势,观天下之奇作: 丹壑争流,青峰杂起,陵涛鼓怒以伏注,天壁嵯峨而横立,亦宇宙之绝观者也。虽庄周诧吕梁之险,韩侯怯孟门之峻,曾何足云! 盖登培塿者起衡霍之心,游涓浍者发江湖之思; 况乎躬览胜事,足践灵区,烟霞为朝夕之资,风月得林泉之助?
嗟乎! 山川之感召多矣,余能无情哉? 爰成文律,用宣行唱,编为三十首,投诸好事焉。
本文是王勃为他的《入蜀纪行诗》写的序言。根据本文,王勃是从总章二年 (669) 从长安出发,到四川旅游。又据《王子安集》中的《春思赋》序说:“咸亨二年,余春秋二十有二,旅寓巴蜀。”总章、咸亨都是唐高宗李治的年号,咸亨二年 (671) 上距总章二年只两年,当年下年或咸亨三年上年,王勃即回长安。据此推算,王勃入蜀时为20岁,大约在四川各地旅游两年多或三年,本文是他22岁或23岁回长安所写。
现存的明朝人辑的《王子安集》,已不能全部读到王勃自己编定的《入蜀纪行诗》三十首。只能看到他从长安出发直到四川途中沿路记叙景物的几首,如《始平晚息》、《扶风离京浸远》、《散关晨度》、《晚宿凤州》、《易阳早发》、《深关夜宿》等,以及他在四川绵州 (今四川省绵阳市) 写的《别薛升华》、《普安建阴题壁》等,可能就是他的《入蜀纪行诗》的一部分。
从《王子安集》其他文章中还可以看到,王勃在四川大约三年的游历,到过梓州 (今四川省三台县)、九陇 (今四川省彭县九陇镇)、成都、绵竹、德阳、绵州,最后去过梓潼 (今四川省梓潼县)、剑州 (今四川省剑阁县) 等地,没有担任固定职务,没有住宿的固定地址,各地漂泊,实际是依靠朋友过的流浪生活。大约在咸亨二年的下半年或咸亨三年的上半年,他的父亲王福畤在长安任朝廷中的“太常博士”,他就返回长安去了。
这篇诗序,主要是描述他从长安去四川途中的所见所感以及说明他编定纪行诗的目的。写的是骈体文,这种体裁,起源于汉、魏,形成于南北朝,全篇中主要用对偶句,讲究声律和对仗,在初唐时期很盛行。王勃是善于写骈体文的高手,他写的著名的《滕王阁序》,就是骈体文的典型。
全文可分三段:
第一段: 从“总章二年五月癸卯——迨弥月而臻焉。”总的叙述他从长安去四川的动机、路程和到达的时间。去的动机是“观景物”,即观看风景。去的路程是经过褒谷、斜谷的险要的道路。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走到四川。“岷峨”,本指四川西北的岷山和西南的峨眉山,这是泛指四川。“绝径”,是独特的地方;“元溪”,“元”即“玄”,是幽深的山水;“翠阜”,是青绿色的山丘,这些都泛指四川各地的奇山异水。
第二段: 承接上文,再详细描写四川山水风景的优美、雄奇、险峻,以及引起的感想。开始,先总写“江山之俊势”、“天下之奇作”二句,首先鲜明指出所看到的山川的俊秀形势,是天下的奇特作品。“奇作”二字即用得奇特,有比喻,有夸张,把山川的俊秀比喻和夸张为天下所创作的奇特的物品。再用“丹壑争流,青峰杂起”,描写水和山的优美; 又用“陵涛鼓怒以伏注,天壁嵯峨而横立”,描写水和山的雄奇; 最后,用转折而惊叹的语气说:“虽庄周诧吕梁之险,韩侯怯孟门之峻,曾何足云!”用来形容巴山蜀水的险峻。
景物的描写如此,引起的感想是:“登培塿者起衡霍之心,游涓浍者发江湖之思。”这是本段的重点,也是全文的中心。古人纪游或纪行的诗文,多数是观景物而抒怀,对江山而兴感,少数才是单纯描写风景的作品。王勃在这里非常感慨地说:“登过低小的山丘,就会兴起登上衡霍这类高峰的念头; 游过细小的水流,也就会发生观赏大江大湖的想法。”这些感慨暗指的是什么? 又寄托些什么呢? 根据记载,王勃幼有“神童”的美称,文才出众,一直追求作官从政以谋取高名高位,但仕途很不顺利。在他20岁入蜀之前,有人推荐他在沛王李贤府中当了一名“修撰”,由于诸王子喜爱斗鸡的游戏,王勃写了一篇游戏文章《斗鸡檄》,假托沛王的鸡声讨英王的鸡,高宗李治看到了这篇《斗鸡檄》,异常发怒,认为是挑动诸王子争斗,下令把王勃赶出了沛王府。这对王勃真是莫大的委屈,意外的打击,突然的灾祸,他的愤懑的心情可以想见。对这件事,与他同时的杨炯写的《王子安集序》清楚地说道:“先鸣楚馆,孤峙齐宫。乘忌侧目,应、刘(按指建安七子中的应瑒、 刘桢) 却步。 临秀不容, 寻反初服。”这是说王勃在沛王府中,曾经“先鸣”,先表现过文才; 但是“孤峙”,却是孤立无援。又受人忌刻。被人侧目而视,即使有如应瑒、刘桢的才华也只有退后了。虽有秀美之才,不容于世,不久就被贬职为民了。当时还有王勃的一些朋友去拜访他,很可能是去表示慰问,王勃在《夏日诸公见寻访诗序》一文中,充分流露了他的满腹牢骚。序文的开始就说:“天地不仁,造化无力。授仆以幽忧孤愤之性,禀仆以耿介不平之气。顿忘山岳,坎坷于唐尧之朝; 傲想烟霞,憔悴于圣明之代。”他直说自己“幽忧孤愤”,“耿介不平”,虽在唐尧之朝、圣明之代,竟然沦落到坎坷、憔悴的地步。加以他在沛王府任职期间,还写过一些对朝廷歌功颂德的文章,很想由此得到重视和重用,现在反因小事而被斥逐,这必然更增加他的怀才不遇的感慨。这些就是王勃当时的时代背景和身世处境。
不久,王勃就辞别长安,旅居四川,借着游山玩水,实际遣闷消愁。一方面过着凄凉漂泊的生活,如他在绵州 (今四川省绵阳市) 写的《别薛升华》诗:
“送送多穷路,遑遑独问津。悲凉千里道,凄断百年身。心事同漂泊,生涯共苦辛。无论去与住,俱是梦中人。”
又如他在成都的《与蜀城父老书》也说:“薄游绵载,漂泊淹时。”从中可以看到他当时的生活情况和心理状态。
但又一方面,王勃仍然留恋较高的职位,怀抱获取功名的志向。这段时间,在他写的一些文章中时有倾吐。如: 在《涧底寒松赋》中说:
“徒志远而心屈,遂才高而位下。”
在《春思赋序》中说:“抚穷贱而惜光阴,怀功名而悲岁月。”在《益州夫子庙碑》中,更借赞扬孔子而大声疾呼地说:“恨不得亲承妙旨,揽齐于游夏之间; 躬奉德音,攘袂于天人之际。抚身名而永悼,瞻栋宇而长怀。”
在梓州 (今四川省三台县) 写的《游庙山赋》中更明确地说:
“有其志,无其时,则知林泉有穷路之嗟,烟霞多后时之叹。”从以上所引诸文 (均见《王子安集》) 中,可以知道他在这篇诗序中所说的“起衡霍之心,发江湖之思”,与前引诸文是一类的思想,相同的感慨,原来仍想回到长安谋取较高的官职和名位,并不甘愿作羁旅漂泊他乡的游子! 所谓登培塿而念衡霍,游涓浍而思江湖,不过是再借比喻的手法,多方面表达他的“穷路之嗟”与“后时之叹”罢了。
他在游览了川西的慈竹后写的《慈竹赋》中还说过:“抚高节而兴感,览嘉名而思归。”在剑州 (今四川省剑阁县) 写的《普安建阴题壁》诗中也说:“江汉深无极,梁岷不可攀。山川云雾里,游子几时还。”这些都可证明王勃的入蜀之行,处处有身世之悲,也时时有返回长安之想。
这一段的后四句:“况乎躬览胜事,足践灵区,烟霞为朝夕之资,风月得林泉之助?”感喟越是风景优美的地区,越是帮助人因情感景,即景生情,这样,对前面的重点语句起到加强文气的作用。
第三段: 以“嗟乎”感慨,说明写这篇诗序的目的。其中:“山川之感召多矣,余能无情哉?”是与上一段紧相照应,也是说明写成入蜀纪行诗的原因。“爰成文律”至结尾三句,既成“律”,即写了诗; 又成“文”,即写了这篇序; 准备投诸同好,即送给有共同爱好的人,作者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全文的写作艺术,表现了初唐骈文的一般特色,显示了王勃的独特才能。既采取先总提,再分述,层次分明; 只用了极少量的文字,描述了蜀地瑰丽雄奇的山川形势。谈理虽浅,而包涵之感慨则深,叙事虽近,而寄托之想象则远,是一篇短而精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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