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贺新郎赋水仙》咏水仙诗鉴赏 辛弃疾 云卧衣棠冷。看萧然、风前月下,水边幽影。罗袜生尘凌波去,汤沐烟波万顷。爱一点、娇黄成晕。不记相逢曾解佩,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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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9
《水仙·贺新郎赋水仙》咏水仙诗鉴赏 辛弃疾 云卧衣棠冷。看萧然、风前月下,水边幽影。罗袜生尘凌波去,汤沐烟波万顷。爱一点、娇黄成晕。不记相逢曾解佩,甚多
《水仙·贺新郎赋水仙》咏水仙诗鉴赏
辛弃疾
云卧衣棠冷。看萧然、风前月下,水边幽影。罗袜生尘凌波去,汤沐烟波万顷。爱一点、娇黄成晕。不记相逢曾解佩,甚多情、为我香成阵。待和泪,收残粉。灵均千载 《怀沙》 恨,记当时、匆匆忘把,此仙题品。烟雨凄迷僝秾损,翠袂摇摇谁整? 漫写入、 瑶琴 《幽愤》。 弦断 《招魂》无人赋,但金杯、的皪银台润。愁殢酒,又独醒。
这首词是辛弃疾闲居带湖(今江西上饶境内)时的作品。孝宗淳熙八年,知福州兼福建路安抚使的辛弃疾因为积极倡导恢复事业,与朝中苟安妥协派不相协调,受到了弹劾,被免去官职,于是他便到风光幽美的带湖闲居。这个时期的作品虽然多写山水闲适或草木花卉,但却不免激荡着他愤激不平的感情波涛。这首词就是一个明显的例证。
词的开头:“云卧衣裳冷”一句,以拟人手法虚写水仙出尘绝俗的风神,这是以杜甫诗入词。杜甫《游龙门奉先寺》一诗中有句曰:“天阙象纬逼,云卧衣裳冷。”明杨慎解释后一句说:“……‘云卧’乃倒字法,……卧云则空翠湿衣,见山寺高寒,殊于人境也。”(见仇兆鳌《杜诗详注》卷一)。王嗣奭在《杜臆》中又解释说:“人在尘溷中,真性沦隐,若身离尘表,其情趣自别。而又宿于其境,对风月则耳目清旷,近星云则心神悚惕。”可见,起首这句词亦花亦人,借杜甫之诗,夸张地描绘出水仙高标的风韵,又表现出词人自己去官之后;寄情山水,如出尘表的清旷闲适之趣。接下来几句词则转入对水仙花的实际描写:“看萧然、风前月下,水边幽影。”“萧然”,凄清冷落之态。“水边”是直写水仙生长的环境。词人先铺陈出水仙所处的清幽孤寂之境,然后勾勒出水仙特立不群的姿态。“幽影”二字精妙传神。它是风前月下,冷清境遇中水仙花特有的姿态。当然也隐寓着词人自己的影子。是他自己当时处境的曲折写照。此后两句则着力描写水仙花轻盈皎洁的风姿神彩:“罗袜生尘凌波去,汤沐烟波万顷。”前句化自曹植《洛神赋》“凌波微步,罗袜生尘”两句。极写水仙轻盈柔美之态。后句显出辛词的本色,表现出雄奇阔大的意境:这水仙花不是生长在池中或小小的盆里,而是沐浴在万顷烟波之中。“烟波万顷”,显出水仙处境之清旷。“汤沐”二字以人写花,句新意美,自是辛词“雄奇”的本色。“爱一点、娇黄成晕”一句,则由描写水仙姿态转而描写花芯。水仙花以白瓣黄芯为多,所以词人称花芯之色为“娇黄”。同时“爱”字别具匠心,它使水仙具有人的性灵,越发使人觉得它柔美可爱。词境也随之显得新奇可观。这一句之后:“不记相逢曾解佩,甚多情、为我香成阵。”又进而描写水仙花的多情之态。“相逢曾解佩”一语用的是《神仙传》中的典故。此书中载:“江妃二女,游于江滨,逢郑交甫。交甫不知何人也,目而挑之。女解佩与之。行数步,空怀无佩,女亦不见。”词人用此典故,一是突出了水仙花的“仙”气,同时又表明此花的多情,所以词人说:“甚多情,为我香成阵。”“香成阵”,极言花香之浓,这正是多情的具体表现。其实,词人写水仙花对自己多情,实际上是词人对水仙多情,因为在词人看来,水仙的处境特别是它那高标的风韵与自己十分相似,故尔“同气相求”,十分爱慕。“待和泪,收残粉。”这是上片最后两句,词人推进了一步,着重写自己的情怀:水仙凋落,色衰香残,多情的词人带着泪水收拾它的残粉。因为水仙花在某种程度上带有词人自己的影子,它的凋谢,自然会使词人伤怀的。
下片一开头,词人因水仙而涉想屈原,咏花而兼咏古,是有所寄托的:“灵均千古《怀沙》恨,记当时、匆匆忘把,此仙题品。”《史记·屈原列传》载:“上官大夫短屈原于顷襄王,顷襄王怒而迁之。屈原至于江滨……乃作《怀沙》之赋。”在词人看来,“披谗遭黜”的屈子,一腔幽怨,因为匆忙,忘记了为水仙题品。如果不是这样,他不仅会喜爱水仙之高洁,而且一定会为它题品的,因为水仙的高标风韵,实在有似屈子“深思高举,洁白清忠”之风。实际上,词人不单单是借屈原来抬高水仙的地位,也有借此自高自赏的意思。 既然屈原这知音之人忘记了为水仙题品,那么,它自然会产生无人知赏的苦闷与烦恼了:“烟雨凄迷僝秾损,翠袜摇摇谁整?”“僝秾(音chanzhou),愁苦烦恼之意。“僝秾损”意谓烦恼太甚,以至于形容憔悴了。“翠袂”原意是绿色衣袖,此处是指花叶,这两句词明写水仙的凄苦烦忧之状,实则是写自己如同屈原那样因“信而见疑,忠而被谤”(《史记·屈原列传》)而产生牢骚与不平。这种烦恼与不平又无人能解,因此只好“漫写入、瑶琴《幽愤》”了。琴调有《水仙操》,晋嵇康有《幽愤诗》。词人觉得只有借《水仙操》来为水仙,实际上是为自己抒发嵇中散一样的幽愤了。可即使这样,还是令人绝望:“弦断《招魂》无人赋,但金杯、的皪银台润。”《招魂》是屈原作品名,此处映带上面《怀沙》一句。“金杯”明写水仙花状,而实指酒杯,杨万里《千叶水仙花》一诗有序云:“世以水仙为金盏玉台。盖单叶者甚似真有一酒盏。深黄而金色。”“的皪”是光亮、鲜明的样子。 “金杯的皪银台润”暗指饮酒行乐,沉迷不醒之事。 这两句的大意是:即使用琴曲《水仙操》来抒愤,但谁能理解、谁能同情呢?楚国壮士殉国有屈原为赋《招魂》,而水仙凋谢,我的一腔幽愤有谁理解、有谁同情、有谁理会呢?人们只知饮酒行乐,朝野一味苟安妥协,有谁明察我之忠诚呢?“愁殢酒,又独醒。”这最后两句词更为深切沉痛。 “殢(音tì)酒”,即病酒,困酒之意。这两句化自屈原《渔父》一文,此文中写屈原在江畔对渔父说:“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表明自己不合时宜的高洁品格。此处词人正取此意,以屈原自比。同时又有力地嘲讽了苟安妥协、昏庸无能的南宋朝廷,深刻揭示出当时社会的危机。
这首词充分体现了辛词的主要特色:境界雄奇阔大,格调悲壮激烈。纵横豪宕,沉郁顿挫。如上片中“汤沐烟波万顷”一句,既雄奇、又清旷,给人极为深刻的印象。下片中“灵均千古《怀沙》恨”、“漫写入、瑶琴《幽愤》”、“弦断《招魂》无人赋”、“愁殢酒、又独醒”等句,既沉郁顿挫,又不失其悲壮,既幽怨苍凉,又不失其纵横豪宕,实在是稼轩词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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