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定三分隆中决策 战长江孙氏报仇 玄德第三番访孔明,已无阻隔。然使一去便见,一见便允,又径直没趣矣。妙在诸葛均不肯引见,待玄德自去,于此作一曲;及令童子通报,正值
三国演义第一百二十回原文:荐杜预老将献新谋 降孙皓
第一百二十回 荐杜预老将献新谋 降孙皓三分归一 却说吴主孙休,闻司马炎已篡魏,知其必将伐吴,忧虑成疾,卧床不起,乃召丞相濮阳兴
2024-10-15
第三十八回 定三分隆中决策 战长江孙氏报仇 玄德第三番访孔明,已无阻隔。然使一去便见,一见便允,又径直没趣矣。妙在诸葛均不肯引见,待玄德自去,于此作一曲;及令童子通报,正值
第三十八回 定三分隆中决策 战长江孙氏报仇
玄德第三番访孔明,已无阻隔。然使一去便见,一见便允,又径直没趣矣。妙在诸葛均不肯引见,待玄德自去,于此作一曲;及令童子通报,正值先生昼眠,则又一曲;玄德不敢惊动,待其自醒,而先生只是不醒,则又一曲;及半晌方醒,只不起身,却自吟诗,则又一曲;童子不即传言,直待先生问有俗客来否,然后说知,则又一曲;及既知之,却不即见,直待入内更衣,然后出迎,则又一曲:此未见以前之曲折也。及初见时,玄德称誉再三,孔明谦让再三,只不肯赐教,于此作一曲;及玄德又恳,方问其志若何,直待玄德促坐,细陈衷悃,然后为之画策,则又一曲;及孔明既画策,而玄德不忍取二刘,孔明复决言之,而后玄德始谢教,则又一曲;孔明虽代为画策,却不肯出山,直待玄德涕泣以请,然后许诺,则又一曲;既已许诺,却复固辞聘物,直待玄德殷勤致意,然后肯受,则又一曲;及既受聘,却不即行,直待留宿一宵,然后同归新野,则又一曲:此既见以后之曲折也。文之曲折至此,虽九曲武夷,不足拟之。 孔明既云曹操不可与争锋,而又曰中原可图,其故何哉?盖汉、贼不两立,虽知天时,必尽人事,所以明大义于天下耳。且其言有应有不应:三分鼎足,言之应者也;功成归田,言之不必应者也。其必应者酬三顾之恩,其不必应者念托弧之重。大段规模,固已算定于前;而相理制宜,不妨变通于后。如必说一句定是一句,天下岂有印板事体,古人岂有印板言语,书中岂有印板文章乎? 或曰:孔明不劝玄德取孙、曹之地,而劝玄德取二刘之地,将欲扶汉而反自剪其宗室,毋乃不可乎?予曰:不然。二刘之地,玄德不取,必为孙、曹所有。故争荆州于孙权,何如受荆州于刘表,此玄德之失计于先也;取西川于刘璋,无异取西川于曹操,此孔明之预规其后也。不得以此为孔明病。 正叙孔明出草庐之后,读者方欲拭目而观孔明之事,乃忽然舍却新野,夹叙东吴;不但为孙权一边不当冷落,亦将为孔明游说东吴张本也。且其间文字亦有相连而及者:孔明为玄德画策,便有周瑜为孙权画策以配之;孙权为孙坚报 仇,便有徐氏为孙翊报仇以配之;又玄德得贤相,孙权亦得良将;孔明欲图荆、益,甘宁亦请图荆、益:凡如此类,皆天然成对,岂非妙文。 前太子辨与皇子协卧草堆之中,而崔毅有两日之梦;今孙策与孙权领江东之众,而其母亦有一日一月之梦。夫日为君象,民无二君,天无二日。辨既癈而协始立,一日没而后一日升,原无两日并出之理也。若以孙权为日,则是与蜀、魏之君并出而为三日矣。吾以为正统之主则当日之,僭号之主则但当月之。就江东而论,则权为日而策为月;若就天下而论,则宜以刘备为日,而曹丕与孙权皆月耳。 二乔姊妹,分嫁二婿;二吴姊妹,同归一夫。权母谓权曰:“吾死之后,汝事吾妹如事我。”然则母死之前,权以母姨为庶母;母死之后,权即以母姨为继母矣。以母姨为庶母,与寻常之庶母不同;以母姨为继母,与寻常之继母不同:权即欲不尽孝而不可得矣。虽然,不独孙权宜然也。凡继母之与前母,亦姊妹行也;即庶母之与嫡母,亦姊妹行也。岂必母姨而后为母之姊妹,岂必事母之姊妹而后尽孝哉? 唐徐世绩起于盗贼之中,而甘宁亦起于盗贼之中;世绩初号“无赖贼”,继号“难当贼”,末号“佳贼”,而甘宁亦号“锦帆贼”。然世绩阿附武后,而甘宁忠事孙权:则世绩之佳不必佳,而甘宁之锦乃真锦也。 今之学孔明者,不能学其决策草庐,而但学其昼寝;学甘宁者,不能学其改邪归正,而但学其铜铃锦帆;学孙权者,不能学其尊贤礼士,为父报仇,而但学其丧中争战;学徐氏者,不能学其智谋节义,而但学其浓妆艳裹,言笑自若。为之一笑。
却说玄德访孔明两次不遇,欲再往访之。关公曰:“兄长两次亲往拜谒,其礼太过矣。想诸葛亮有虚名而无实学,故避而不敢见。今有请名士作文、请名医治病而迟迟不赴者,乃当以此诮之。兄何惑于斯人之甚也!”玄德曰:“不然,昔齐桓公欲见东郭野人,五反而方得一面。关公爱读<春秋>,便对他说一春秋故事。况吾欲见大贤耶?”张飞曰:“哥哥差矣。量此村夫,何足为大贤?今番不须哥哥去,他如不来,我只用一条麻绳缚将来!”将欲以麻绳当干旄之素丝耶?将欲以一缚当白驹之系维耶?如此请客,可发一笑。玄德叱曰:“汝岂不闻周文王谒姜子牙之事乎?既引齐桓,又述周文,每况愈高。可见玄德之卑以自牧,正其高于自待也。文王且如此敬贤,汝何太无礼!今番汝休去,我自与云长去。”飞曰:“既两位哥哥都去,小弟如何落后?”玄德曰:“汝若同往,不可失礼。”麻绳一条,不劳带得。飞应诺。 于是三人乘马引从者往隆中。离草庐半里之外,玄德便下马步行,其恭也如是。正遇诸葛均。玄德忙施礼,问曰:“令兄在庄否?”均曰:“昨暮方归。将军今日可与相见。”言罢,飘然自去。玄德访孔明,必带着两个兄弟同去;孔明见玄德,更不消一个兄弟陪来。劳者自劳,逸者自逸。玄德曰:“今番侥幸,得见先生矣!”张飞曰:“此人无礼!便引我等到庄也不妨,何故竟自去了!”玄德曰:“彼各有事,岂可相强?”若使诸葛均一见玄德,便连忙回转,报出孔明,迎门相揖,则不成其为卧龙兄弟也。三人来到庄前叩门,童子开门出问。玄德曰:“有劳仙童转报,刘备专来拜见先生。”童子曰:“今日先生虽在家,但今在草堂上昼寝未醒。”惟其为卧龙,故不妨昼寝。今有瞌睡汉,不能学孔明,而但学其昼寝,岂得谓之卧龙哉?直是卧牛、卧犬耳。玄德曰:“既如此,且休通报。”吩咐关、张二人,只在门首等着。玄德徐步而入,见先生仰卧于草堂几席之上。玄德拱立阶下。<西厢>记之“伫立闲阶”,是未见其人而候之;玄德之伫立闲阶,是既见其人而候之。半晌,先生未醒。关、张在外立久,不见动静,入见玄德犹然侍立。张飞大怒,谓云长曰:“这先生如何傲慢!见我哥哥侍立阶下,他竟高卧,推睡不起!等我去屋后放一把火,看他起不起!”先生一生最善火攻,翼德乃欲以此法施之于先生,是班门弄斧矣。一笑。云长再三劝住。玄德仍命二人出门外等候。望堂上时,见先生翻身将起,忽又朝里壁睡着。妙在此时还不便醒。童子欲报。玄德曰:“且勿惊动。”又立了一个时辰,孔明才醒,口吟诗曰:妙在还不便起,且自吟诗。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或问先生何所梦?予曰:仲尼之梦,是梦周公;孔明之梦,必是梦伊尹。 孔明吟罢,翻身问童子曰:“有俗客来否?”妙在童子不即通报,待先生先问。○客曰“俗客”,太难为人。能来此地者,其客亦不俗矣。童子曰:“刘皇叔在此立候多时。”孔明乃起身曰:“何不早报!尚容更衣。”还要更衣,妙。遂转入后堂。又半晌,又是半晌,妙。方整衣冠出迎。玄德见孔明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在玄德眼中画出一孔明。玄德下拜曰:“汉室末胄、涿郡愚夫,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昨两次晋谒,不得一见;已书贱名于文几,未审得入览否?”孔明曰:“南阳野人,疏懒性成,屡蒙将军枉临,不胜愧赧。”乍见之时,却用玄德开谈,孔明回答。一述其来情,一谢其过访,都是套话。是第一段。二人叙礼毕,分宾主而坐。童子献茶。茶罢,孔明曰:“昨观书意,足见将军忧民忧国之心。但恨亮年幼才疏,有误下问。”玄德曰:“司马德操之言,徐元直之语,岂虚谈哉?望先生不弃鄙贱,曲赐教诲。”茶罢之后,却用孔明开谈,玄德回答。一自谦才短,一称赞大名,其语尚远。是第二段。孔明曰:“德操、元直,世之高士。亮乃一耕夫耳,安敢谈天下事?二公谬举矣。将军奈何舍美玉而求顽石乎?”玄德曰:“大丈夫抱经世奇才,岂可空老于林泉之下?愿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念,开备愚鲁而赐教。”第三段是孔明再三推辞,玄德再三请教,其语渐近。孔明笑曰:“愿闻将军之志。”玄德屏人促席而告曰:“汉室倾颓,奸臣窃命,备不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而智术浅短,迄无所就。惟先生开其愚而拯其厄,实为万幸。”第四段是孔明问志,玄德言怀,方是深谈。孔明曰:“自董卓造逆以来,天下豪杰并起。曹操势不及袁绍,而竟能克绍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以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先说曹操不可取。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此可用为援而不可图也。次说孙权不可取。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地,非其主不能守,是殆天所以资将军,将军岂有意乎?此言荆州可取。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高祖因之以成帝业。今刘璋暗弱,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此言益州可取。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着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彝、越,外结孙权,孙权不可取则结之。内修政理,待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兵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以出秦川,百姓有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曹操虽不可取,而终当伐之。诚如是,则大业可成,汉室可兴矣。此亮所以为将军谋者也,惟将军图之。”未下棋时,先将一盘局劫算得停停当当,岂非天下第一手。言罢,命童子取出画一轴,挂于中堂,指谓玄德曰:“此西川五十四州之图也。正不知先生几时觅下此一图画,可见其一向高卧,非真正睡着也。将军欲成霸业,北让曹操占天时,南让孙权占地利,将军可占人和。天时、地利、人和,分得奇。先取荆州为家,后即取西川建基业,以成鼎足之势,然后可图中原也。”既曰“成鼎足”,又曰“图中原”。盖成鼎足是顺天时,图中原是尽人事。○孔明画策已尽于此。玄德闻言,避席拱手谢曰:“先生之言,顿开茅塞,使备如拨云雾而睹青天。但荆州刘表、益州刘璋,皆汉室宗亲,备安忍夺之?”孔明曰:“亮夜观天象,刘表不久人世;刘璋非立业之主,久后必归将军。”玄德闻言,顿首拜谢。此孔明重言以决而玄德谢教,乃作一收。只这一席话,乃孔明未出茅庐,已知三分天下,真万古之人不及也。后人有诗赞曰: 豫州当日叹孤穷,何幸南阳有卧龙!欲识他年分鼎处,先生笑指画图中。 玄德拜请孔明曰:“备虽名微德薄,愿先生不弃鄙贱,出山相助。备当拱听明诲。”孔明曰:“亮久乐耕锄,懒于应世,不能奉命。”此孔明于决策之后忽然不肯出山,又作一折。玄德泣曰:“先生不出,如苍生何!”言毕,泪沾袍袖,衣襟尽湿。前至水镜庄上衣襟尽湿,今在卧龙庄上衣襟亦尽湿。前之湿是水,今之湿是泪。前遇难而不泪,今为求贤而反泪者:前不为一身而落泪,今则为苍生而泪也。孔明见其意甚诚,乃曰:“将军既不相弃,愿效犬马之劳。”玄德大喜,遂命关、张入,拜献金帛礼物。孔明固辞不受。孔明不肯受聘,又作一折。玄德曰:“此非聘大贤之礼,但表刘备寸心耳。”孔明方受。此因玄德又恳而孔明方受,又作一收。于是玄德等在庄中共宿一宵。前宿水镜庄上,为想伏龙、凤雏,一夜睡不着。今此夜与前不同,定然睡着矣。次日,诸葛均回,孔明嘱付曰:“吾受刘皇叔三顾之恩,不容不出。汝可躬耕于此,勿得荒芜田亩。待我功成之日,即当归隐。”方出山便思退步,是真淡泊宁静之人。后人有诗叹曰: 身未升腾思退步,功成应忆去时言。只因先主丁宁后,星落秋风五丈原。 又有古风一篇曰: 高皇手提三尺雪,芒砀白蛇夜流血。平秦灭楚入咸阳,二百年前几断绝。大哉光武兴洛阳,传至桓灵又崩裂。献帝迁都幸许昌,纷纷四海生豪杰。曹操专权得天时,江东孙氏开鸿业。孤穷玄德走天下,独居新野愁民危。南阳卧龙有大志,腹内雄兵分正奇。只因徐庶临行语,茅庐三顾心相知。先生尔时年三九,亮出山时,年方二十七岁。收拾琴书离陇亩。先取荆州后取川,大展经纶补天手。纵横舌上鼓风雷,谈笑胸中换星斗。龙骧虎视安乾坤,万古千秋名不朽! 玄德等三人别了诸葛均,与孔明同归新野。玄德待孔明如师,食则同桌,寝则同榻,终日共论天下之事,孔明曰:“曹操于冀州作玄武池以练水军,必有侵江南之意。可密令人过江探听虚实。”玄德从之,使人往江东探听。下文将叙东吴事,此乃过枝接叶处。 却说孙权自孙策死后,据住江东,承父兄基业,广纳贤士,开宾馆于吴会,命顾雍、张纮延接四方宾客。方写玄德求贤,又接写孙权好士。连年以来,你我相荐。时有会稽阚泽字德润、彭城严畯字曼才、沛县薛综字敬文、汝阳程秉字德枢、吴郡朱桓字休穆、陆绩字公纪、吴人张温字惠恕、张温有二:前董卓所杀之张温,乃洛阳张温;此张温则吴郡张温。会稽骆统字公绪、乌程吾粲字孔休:此数人皆至江东,孙权敬礼甚厚。又得良将数人,乃汝南吕蒙字子明、吴郡陆逊字伯言、琅琊徐盛字文向、东郡潘璋字文珪、庐江丁奉字承渊。文武诸人,共相辅佐,由此江东称得人之盛。方写玄德得一贤,接写孙权得多士。○程普、黄盖、周泰、韩当则孙坚所得;周瑜、张绍、张纮、虞翻、太史慈等则孙策所得。若鲁肃、诸葛瑾、顾雍则孙权初立时所得;今阚泽、吕蒙等数人又独后至。前分叙,此总叙,或详或略,笔法各妙。建安七年,曹操破袁绍,遣使往江东,命孙权遣子入朝随驾。袁术欲使吕布质女,曹操欲使孙权质子,一样意思。权犹豫未决。吴太夫人命周瑜、张昭等面议。张昭曰:“操欲令我遣子入朝,是牵制诸侯之法也。然若不令去,恐其兴兵下江东,势必危矣。”既知遣质之为牵制,而又忧不遣质之将危,是首鼠两端之语。周瑜曰:“将军承父兄余资,兼六郡之众,兵精粮足,将士用命,有何逼迫而欲送质于人?质一入,不得不与曹氏连和;彼有命召,不得不往:如此则见制于人也。不如勿遣,徐观其变,别以良策御之。”孔明为玄德画策,只数语决疑;周瑜为孙权画策,亦只数语决疑。吴太夫人曰:“公瑾之言是也。”权遂从其言,谢使者,不遣子。自此曹操有下江南之意;但正值北方未宁,无暇南征。轻按下曹操,再接叙东吴。建安八年十一月,孙权引兵伐黄祖,战于大江之中,祖军败绩。权部将凌操,轻舟当先,杀入夏口,被黄祖部将甘宁一箭射死。凌操子凌统,时年方十五岁,奋力往夺父尸而归。前孙策求父尸,今凌统夺父尸,遥遥相对。权见风色不利,收军还东吴。 却说孙权弟孙翊,为丹阳太守,翊性刚好酒,醉后尝鞭挞士卒。前则有宋宪、魏续之叛吕布,后则有范疆、张达之刺张飞,皆为此也。丹阳督将妫览、郡丞戴员二人,常有杀翊之心,乃与翊从人边洪结为心腹,共谋杀翊。时诸将县令皆集丹阳,翊设宴相待。翊妻徐氏美而慧,极善卜<易>。女先生起课则有之矣,美夫人起课是所仅见。是日卜一卦,其象大凶,劝翊勿出会客。翊不从,不听妇言,本是好处;不听慧夫人言,却是蠢处。不信卜,只是莽处;不信慧夫人卜,却是俗处。遂与众大会。至晚席散,边洪带刀跟出门外,即抽刀砍死孙翊。妫览、戴员乃归罪边洪,斩之于市。与后文司马昭之归罪成济,正复相同。二人乘势掳翊家资侍妾。妫览见徐氏美貌,乃谓之曰:“吾为汝夫报仇,汝当从我;不从则死。”徐氏曰:“夫死未几,不忍便相从;可待至晦日,设祭除服,然后成亲未迟。”既不从,又不死,权变之极。览从之。徐氏乃密召孙翊心腹旧将孙高、傅婴二人入府,泣告曰:对妫览不泣,对孙、高二人则泣,权变之极。“先夫在日,常言二公忠义。今妫、戴二贼,谋杀我夫,只归罪边洪,将我家资童婢尽皆分去。妫览又欲强占妾身,妾已诈许之,以安其心。二将军可差人星夜报知吴侯,一面设密计以图二贼,雪此 仇辱,生死衔恩!”言毕再拜。孙高、傅婴皆泣曰:“我等平日感府君恩遇,今日所以不即死难者,正欲为复 仇计耳。此二语即徐氏之意。夫人所命,敢不效力!”于是密遣心腹使者往报孙权。至晦日,徐氏先召孙、傅二人,伏于密室帏幕之中,今之妇人,有丈夫新死而学徐氏之设人于帏幕者矣,吾不知其有何 仇之欲报而为此设伏也。然后设祭于堂上。祭毕,即除去孝服,沐浴熏香,浓妆艳裹,言笑自若。今之妇人,有丈夫新死而学徐氏之浓妆艳裹、言笑自若者矣,我不知其有何 仇之欲报而为此权诈也。○古之寡妇,浓妆艳裹、言笑自若是假,披麻戴孝、掩面长号是真;今之寡妇,浓妆艳裹、言笑自若是真,披麻戴孝、掩面长号是假。古今之不相及,<柏舟>之诗、<黄鹄>之咏,其不可复作乎!妫览闻之甚喜。至夜,徐氏遗婢妾请览入府,倒先去请,权变之极。设席堂中饮酒。饮既醉,徐氏乃邀览入密室。览喜,乘醉而入。徐氏大呼曰:“孙、傅二将军何在!”二人即从帏幕中持刀跃出。妫览措手不及,被傅婴一刀砍倒在地,孙高再复一刀,登时杀死。不杀之于席间,而杀之于密室者,恐戴员知之而不来故也。精细之极。徐氏复传请戴员赴宴。何等机智。员入府来,至堂中,亦被孙、傅二将所杀。一杀之于密室,一杀之于堂中,各自一样杀法,妙甚。一面使人诛戮二贼家小及其余党。更是快畅。徐氏遂重穿孝服,<周书>曰“王释冕,反丧服。”盖暂时从吉云。将妫览、戴员首级祭于孙翊灵前。此方是真正设祭。不一日,孙权自领军马至丹阳,见徐氏已杀妫、戴二贼,比及孙权兵到,女将早已杀贼矣。其卜<易>则知是女先生,其用兵则是女军师。乃封孙高、傅婴为牙门将,令守丹阳,取徐氏归家养老。江东人无不称徐氏之德。后人有诗赞曰: 才节双全世所无,奸回一旦受摧锄。庸臣从贼忠臣死,不及东吴女丈夫。 且说东吴各处山贼,尽皆平复。大江之中,有战船七千余只。孙权拜周瑜为大都督,总统江东水陆军马。为后赤壁鏖兵伏线。建安十二年,冬十月,权母吴太夫人病危,召周瑜、张昭二人至,谓曰:“我本吴人,幼亡父母,与弟吴景徒居越中。后嫁与孙氏,生四子。长子策生时,吾梦月入怀;后生次子权,又梦日入怀。日胜于月,为后孙权称帝伏线。○刘禅之母梦斗,即叙于其母分娩之初;孙权之母梦日,补叙于其母临终之。叙法各变,妙甚。卜者云:‘梦日月入怀者,其子大贵。’不幸策早丧,今将江东基业付权。望公等同心助之,吾死不朽矣!”又嘱权曰:“汝事子布、公瑾以师傅之礼,不可怠慢。吾妹与我共嫁汝父,则亦汝之母也。吾死之后,事吾妹如事我。汝妹亦当恩养,择佳婿以嫁之。”为后玄德入赘伏线。○看他先嘱其臣,后嘱其子;及其嘱子之言,又先嘱其以师傅之礼待臣,而后及其妹与女:盖先公而后私,先尊贤而后亲亲也。何东吴奇女子之多乎!言讫遂终。孙权哀哭,具丧葬之礼,自不必说。 至来年春,孙权商议欲伐黄祖。张昭曰:“居丧未及期年,不可动兵。”周瑜曰:“报 仇雪恨,何待期年?”伐人之丧不可,丧中伐人亦不可;然以报父仇则无不可也。若论报 仇,正当服缟素而兴师,何待服除之有!张昭之见,往往不及周瑜。权犹豫未定。适平北都尉吕蒙入见,告权曰:“某把龙湫水口,忽有黄祖部将甘宁来降。某细询之,宁字兴霸,巴郡临江人也,颇通书史,有气力,好游侠。尝招合亡命,纵横于江湖之中,腰悬铜铃,人听铃声,尽皆避之。响马贼有响箭,响船贼亦有响铃。然则贼之不响者,必无用之贼也。又尝以西川锦作帆幔,时人皆称为‘锦帆贼’。贼以“锦帆”为名,其贼甚趣。不唱“大江东”,却唱“锦帆开”矣。后悔前非,改行从善,引众投刘表。见表不能成事,即欲来投东吴,却被黄祖留住在夏口。前东吴破祖时,祖得甘宁之力,救回夏口,乃待宁甚薄。都督苏飞屡荐宁于祖,祖曰:‘宁乃劫江之贼,岂可重用?’周仓起于黄巾,而关公用为亲随,甘宁起于劫江,而黄祖不肯用为心腹。君子用人最是通融,小人用人偏极拘执。宁因此怀恨。为后杀黄祖伏线。苏飞知其意,乃置酒邀宁到家,谓之曰:‘吾荐公数次,奈主公不能用。日月逾迈,人生几何,宜自远图。吾当保公为鄂县长,自作去就之计。’苏飞之荐甘宁于黄祖,为甘宁也,非为黄祖也。若为黄祖,则当告祖曰:“不重用则杀之,勿以资敌国。”何乃导之入吴耶?飞之为友谋则忠矣,为主谋则不忠。宁因此得过夏口,欲投江东,恐江东恨其救黄祖杀凌操之事。某具言主公求贤若渴,不记旧恨;况各为其主,又何恨焉?宁欣然引众渡江,来见主公。乞钧旨定夺。”甘宁一段来历,不向黄祖一边叙去,却向吕蒙口内述来,最是省笔。孙权大喜曰:“吾得兴霸,破黄祖必矣。”遂命吕蒙引甘宁入见。参拜已毕,权曰:“兴霸来此,大获我心,岂有记恨之理?黄祖不录甘宁之力,孙权不记甘宁之怨,彼此正相反。请无怀疑。愿教我以破黄祖之策。”宁曰:“今汉祚日危,曹操终必篡窃。南荆之地操所必争也。刘表无远虑,其子又愚劣,不能承业传基,明公宜早图之;若迟,则操先图之矣。孔明劝玄德取荆州,甘宁亦劝孙权取荆州。今宜先取黄祖。祖今年老昏迈,务于货利;侵求吏民,人心皆怨;战具不修,军无法律。明公若往攻之,其势必破。既破祖军,鼓行而西,据楚关而图巴、蜀,霸业可定也。”孔明劝玄德取巴、蜀,甘宁亦劝孙劝取巴、蜀。○如此见识,岂得以劫江之贼目之耶?孙权曰:“此金玉之论也。”遂命周瑜为大都督,总水陆军兵;吕蒙为前部先锋,董袭与甘宁为副将;权自领大军十万,征讨黄祖。 细作探知,报至江夏。黄祖急聚众商议,令苏飞为大将,陈就、邓龙为先锋,尽起江夏之兵迎敌。陈就、邓龙各引一队艨艟截住沔口,艨艟上各设强弓硬弩千余张,将大索系定艨艟于水面上。后文曹操之船用连环,此处黄祖之船用贯索。环不可断,索则可断也。东吴兵至,艨艟上鼓响,弓弩齐发,兵不敢进,约退数里水面。甘宁谓董袭曰:“事已至此,不得不进。”乃选小船百余只,每船用精兵五十人,二十人撑船,三十人各披衣甲,手执钢刀。不避矢石,直至艨艟傍边,砍断大索,艨艟遂横。本是贯索勾陈,却遇了天煞白虎;本欲乘风破浪,却做了野渡横舟。为之一笑。甘宁飞上艨艟,将邓龙砍死。陈就弃船而走。吕蒙见了,跳下小船,自举橹棹,直入船队,放火烧船。陈就急待上岸,吕蒙舍命赶到跟前,当胸一刀砍翻。以上写水军战功。比及苏飞引军于岸上接应时,东吴诸将一齐上岸,势不可当。祖军大败。苏飞落荒而走,正遇东吴大将潘璋,两马相交,战不数合,被璋生擒过去,径至船中来见孙权。以上写陆路战功。权命左右以槛车囚之,待活捉黄祖,一并诛戮。催动三军,不分昼夜,攻打夏口。正是: 只因不用锦帆贼,至令冲开大索船。 不知黄祖胜负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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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情节:官渡之战、舌战群儒、煮酒论英雄、温酒斩华雄、桃园结义、夷陵之战、千里走单骑、华容道释曹、三顾茅庐、三分归晋、遗恨五丈原、赵云救阿斗、赤壁之战、许褚斗马超、草船借箭、空城计、火烧赤壁、横槊赋诗、杨修之死、智激周瑜、张飞威镇长板桥、刮骨疗毒、关羽败走麦城、关羽单刀赴会、三气周瑜、七擒孟获、
每回原文及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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