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 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 这是苏曼殊于1909年所作《本事诗》十章中的第九首。 苏曼殊生性敏感多情,虽削发为僧,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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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 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 这是苏曼殊于1909年所作《本事诗》十章中的第九首。 苏曼殊生性敏感多情,虽削发为僧,却又
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
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
这是苏曼殊于1909年所作《本事诗》十章中的第九首。
苏曼殊生性敏感多情,虽削发为僧,却又对许多女子不能忘怀,《本事诗》就是写给日本歌伎百助眉史的。曼殊曾与她在东京“过从綦(qi)密”,留下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本事诗》即二人交往的实录。曼殊好友柳亚子先生指出:“《本事诗》十章及调筝人各首,已能证明其为百助眉史而作。”(见《答马仲殊先生》,转引自马以君《燕子龛诗笺注》)
《本事诗》的基本内容一是抒写儿女痴情,如“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其六);二是寄寓身世感慨,如“丹顿拜伦是我师,才如江海命如丝”(其三)。本诗则将二者交织融汇在一起,显得格外凄恻动人。
“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这二句是实写与百助交往的情境,意谓:在东京的楼头静听百助呜呜咽咽的箫声,不禁在心头泛起思念故国的感情波澜。“春雨”,日本乐曲名;“尺八”,日本乐器名。作者原注:“日本‘尺八’与汉土洞箫少异,其曲有名《春雨》,殊凄惘。”“归看浙江潮”的意念,则与作者年前曾在杭州养病有关。原注云:“昨秋养病武林(杭州别称)。”杭州最著名的秋景即钱塘江大潮,作者在这里养病,对潮景印象颇为深切,一九○八年九月曾由杭州写信给友人刘三说: “前丹生兄来纸已涂就,乞公为题‘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数字致之。”这样,在转年于海外追忆故国时,自然会产生“归看浙江潮”的向往。但诗中提出“何时”这一疑问,显然别有深意,绝非出于简单的联想,而另有难言之隐,这需要联系后二句诗才能理解。
“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这二句是对今后生活情状的悬拟。芒鞋,僧鞋;钵,僧人化斋器皿。二句诗意谓:如今自己只身飘泊异国他乡,难免会成为孤苦伶仃的云游僧人。熊润桐在《苏曼殊及其〈燕子龛诗〉》中说:“我们把这首诗读了之后,闭目凝思,仿佛真正见到一个芒鞋破钵的孤僧,手持寒钵,在那樱花路上踽踽独行的样子。”(转引自《笺注》)可见诗人描述的情状是何等真切! 那么,在与情人相会之际,曼殊何以会想到自己可能沦入既无人相识、也不知所归的困顿境遇呢? 这是因其出身是私生混血儿,早已受尽世人歧视,乃至愤而出家;虽然得遇多情女子,却又因“余实三戒俱足之僧,永不容与女子共住者也”,不得不绝情割爱;再加上疾病缠身,异国客游,他怎能不自伤身世,对前途作悲观的设想? 此诗原注在解说“尺八”时,便点出“日僧有专吹尺八行乞者。”显然,作者心中早已存有难免沦为乞食僧人的阴影。其友人刘三曾纪写了曼殊的一段轶事:“前在东京,邂逅一吹箫行乞者,忽有所触,泪不可止,此事至今未忘。曼殊近住海滨演习箫,谓豫备将来乞食地步。”刘三曾为此以诗相赠: “东瀛吹箫乞者,笠子压到眉梢。记得临觞呜咽,忽忽三日魂消。”故有的研究者认为,“此诗似有暗答刘三赠诗(诗略)的味道。”(此论与刘三诗文,均见《笺注》)诗人既已设想自己难免飘泊异国,沦为乞食僧人,对于“归看浙江潮”的愿望“何时”能够实现,自会感到渺茫凄怆。在作者对故国的殷切思念中,实寄寓着个人身世的深沉感慨。倘若只看“何时归看浙江潮”这句诗的字面义,将全诗解作“在日本怀念祖国的诗”,似乎失于肤浅。
简言之,此诗既有对痴情女子的感铭与眷恋,又有对身世命运的悬想和悲慨,感情激切繁复,情味深厚蕴藉,读之感人肺腑,品之耐人咀嚼,确为一篇难得的佳作。它曾多次单独发表,别题《有赠》、《春雨》,是《本事诗》中流传最广的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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