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尽津鼓喧,风生浦帆乱。 山回不见君,夕阳在沙岸。 诗题是“送别”,仅两字。所送者是何等样人,作别又是因何情事,都没有交代,不同于王勃《送杜少府之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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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尽津鼓喧,风生浦帆乱。 山回不见君,夕阳在沙岸。 诗题是“送别”,仅两字。所送者是何等样人,作别又是因何情事,都没有交代,不同于王勃《送杜少府之任
酒尽津鼓喧,风生浦帆乱。
山回不见君,夕阳在沙岸。
诗题是“送别”,仅两字。所送者是何等样人,作别又是因何情事,都没有交代,不同于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之类的诗题那样具体。尽管如此,诗中所写“送别”情景,还是很动人的。
“酒尽津鼓喧,风生浦帆乱”,首二句成对偶。置酒饯别,即诗词中常写到的离筵、离觞、离樽。聚饮是为了离散,这是很令人难以为怀的。而今“酒”且“尽”矣,真正的别离即在眼前了。“津鼓”是渡口船只开航的鼓声信号。接下来将是开船: “风生浦帆乱。”风起帆扬,行人离去。姜白石 《长亭怨慢》词云: “远浦萦回,暮帆零乱向何许”,写出了同样的情事,也是以 “帆乱”显示船离泊处开行,故接以“向何许”之一问。不过姜词是从行人(即他自己)的眼中见,范诗是从送行人的眼中见罢了。两句中的 “鼓喧”、“帆乱”,通过江河渡口的动态,表现了航船载人离去的场面,也反映了居者对行者依依不舍的心情。盖鼓声帆影是岸上人耳目所见,“喧” 与 “乱” 这两个字,刻画开船时刻在送行者心中引发的骚动,人的情感在物(鼓和帆)的声影中传达出来,耐人咀味。
后两句 “山回不见君,夕阳在沙岸”,由动的场面陡转到静景。白石词续云: “日暮,望高城不见,只见乱山无数”,用唐欧阳詹《初发太原途中寄太原所思》诗“高城已不见,况复城中人”,表达行者对居者的眷念之情。这首诗中则是写居者望行者。盖水随山绕,山势折转,江亦转,船亦转,望行人不可复见,苏东坡 《蝶恋花·暮春别李公择》词的 “路尽河回人转舵”,即是此意,“河回”、“山回”,同是一件事。“不见”是全诗的中心。上举诸作,此二字或明出,或暗点 ( “人转舵”),对作者具有震动的力量; 有离别经历的读者,对此二字结合自身体会细细思之,当也受到感染。方鼓响船开时,别离还是在“量变”中,已为下面的“不见”二字蓄势; 至船转向,人不见,则是真正分别矣。相望已不可见,此时无论行者居者,思绪皆纷至沓来,或回忆前聚: “闲寻(寻思、追忆)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 (周邦彦《兰陵王·柳》 ) ; 或感触今离: “寂寞离亭掩,江山此夜寒” (王勃《江亭夜月送别二首》之二 )。此诗之“夕阳在沙岸”,撇开离别话头而转笔骤写一景,极得钱起“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二句之神理。盖行人已杳,犹望之不已,及至回过神来,则只见夕阳返照沙岸……虽未写及思想活动,而其中回肠百转处,掩卷可思而得。李白《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是周知共赏的送行诗,末云: “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此诗与之更是形神俱似,因为是五言,少了 “惟见”字样耳。这也不必定说范澄是在摹仿李白的手法,大抵境同,心同,写出来也就很接近。自写眼前景,寓心中事,没有向前人作品中讨生活的必要也。
全诗四句二十个字,篇幅极短,故写来也用极经济的笔墨。写临别径从“酒尽”陡起,将话别絮絮叨叨之处藏在文前; 写别后则独出夕阳斜照,将内心依依黯黯之情寄于景外,所以字句虽少,涵容却大。清刘熙载论诗,有如下一段话: “绝句取径贵深曲,盖意不可尽,以不尽尽之。正面不写写反面,本面不写写对面、旁面,须如睹影知竿乃妙。” ( 《艺概·诗概》 ) 持此论以观此诗,当能发现其有契合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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