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医》是徐志摩写的一篇散文,那么关于《求医》的主要内容是什么呢?来了解一下徐志摩《求医》的原文及赏析吧
徐志摩诗歌《云游》原文及赏析
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际云游, 自在,轻盈,你本不想停留 在天的那方或地的那角, 你的愉快是无拦阻的逍遥, 你更不经意在卑微的地面 有一流涧
2021-05-05
《求医》是徐志摩写的一篇散文,那么关于《求医》的主要内容是什么呢?来了解一下徐志摩《求医》的原文及赏析吧
求医
To understand that the sky is everywhere blue,it Is not necessary to have travelled all round the world??Gonthe
新近有一个老朋友来看我,在我寓里住了好几天。彼此好久没有机会谈天,偶尔通信也只泛泛的;他只从旁人的传说中听到我生活的梗概,又从他所听到的推想及我更深一义的生活的大致。他早把我看作“丢了”。谁说空闲时间不能离间朋友间的相知?但这一次彼此又捡起了,理清了早年息息相通的线索,这是一个愉快!单说一件事:他看看我四月间副刊上的两篇“自剖”,他说他也有文章做了,他要写一篇“剖志摩的自剖”。
他却不曾写:我几次逼问他,他说一定在离京前交卷。有一天他居然谢绝了约会,躲在房子里装病,想试他那柄解剖的刀。
晚上见他的时候,他文章不曾做起,脸上倒真的有了病容!“不成功”;他说,“不要说剖,我这把月,即使有,早就在刀鞘里锈住了,我怎么也拉它不出来!我倒自己发生了恐怖,这回回去非发奋不可。”打了全军覆没的大败仗回来的,也没有他那晚谈话时的沮丧!
但他这来还是帮了我的忙;我们俩连着四五晚通宵的谈话,在我至少感到了莫大的安慰。我的朋友正是那一类人,说话是绝对不敏捷的,他那永远茫然的神情与偶尔激出来的几句话,在当时极易招笑,但在事后往往透出极深刻的意义,在听着的人的心上不易磨灭的:别看他说话的外貌乱石似的粗糙,它那核心里往往藏着直觉的纯璞。他是那一类的朋友,他那不浮夸的同情心在无形中启发你思想的活动,叫逗你心灵深处的“解严”:“你尽量披露你自己”,他仿佛混“在这里你没有被误解的恐怖”。我们俩的谈话是极不平等的;,十分里有九分半的时光是我占据的,他只贡献简短的评语,有时修正,有时赞许,有时引申我的意思;但他是一个理想的“听者”,他能尽量的容受,不论对面来的是细流或是大水。
我的自剖文不是解嘲体的闲文,那是我个人真的感到绝望的呼声。“这篇文章是值得写的”,我的朋友说,“因为你这来冷酷的操刀,无顾恋的劈剖你自己的思想,你至少摸着了现代的意识的一角;你剖的不仅是你,我也叫你剖着了,正如葛德说的‘要知道天到处是碧蓝,并用不着到全世界去绕行一周’。
你还得往更深处剖,难得你有勇气下手;你还得如你说的,犯着恶心呕苦水似的呕,这时代的意识是完全叫种种相冲突的价值的尖刺给交占住,支离了缠昏了的,你希冀回复清醒与健康先得清理你的外邪与内热。至于你自己,因为发见病象而就放弃希望,当然是不对的;我可以替你开方。你现在需要的没有别的,你只要多多的睡!休息、休养,到时候你自会强壮。我是开口就会牵到葛德的,你不要笑;葛德就是懂得睡的秘密的一个,他每回觉得他的创作活动有退潮的趋向,他就上床去睡,真的放平了身子的睡,不是喻言,直睡到精神回复了,一线新来的波澜逼着他再来一次发疯似的创作。你近来的沉闷,在我看,也只是内心需要休息的符号。正如潮水有涨落的现象,我们劳心的也不免同样受这自然律的支配。你怎么也不该挫气,你正应得利用这时期;休息不是工作的断绝,它是消极的活动;这正是你吸新营养取得新生机的机会。听凭地面上风吹的怎样尖厉,霜盖得怎么严密,你只要安心在泥土里等着,不愁到时候没有再来一次爆发的惊喜。“
这是他开给我的药方。后来他又跟别的朋友谈起,他说我的病??如其是病??有两味药可医,一是“隐居”,一是“上帝”。烦闷是起原于精神不得充分的怡养;烦嚣的生活是劳心人最致命的伤,离开了就有办法,最好是去山林静僻处躲起。但这环境的改变,虽则重要,还只是消极的一面;为要启发性灵,一个人还得积极的寻求。比性爱更超越更不可摇动的一个精神的寄托??他得自动去发见他的上帝。
上帝这味药是不易配得的,我们姑且放开在一边(虽则我们不能因他字面的兀突就忽略他的深刻的涵养,那就是说这时代的苦闷现象隐示一种渐次形成宗教性大运动的趋向);暂时脱离现社会去另谋隐居生活那味药,在我不但在事实上有要得到的可能,并且正合我新近一天迫似一天的私愿,我不能不计较一下。
我们都是在生活的蜘网中胶住了的细虫,有的还在勉强挣扎,大多数是早已没了生气,只当着风来吹动网丝的时候顶可怜相的晃动着,多经历一天人事,做人不自由的感觉也跟着真似一天。人事上的关连一天加密一天,理想的生活上的依据反而一天远似一天,仅是这飘忽忽的,仿佛是一块石子在一个无底的深潭中无穷尽的往下坠着似的??有到底的一天吗,天知道!实际的生活逼得越紧,理想的生活宕得越空,你这空手仆仆的不“丢”怎么着?你睁开眼来看看,见着的只是一个悲惨的世界,我们这倒运的民族眼下只有两种人可分,一种是在死的边沿过活的,又一种简直是在死里面过活的:你不能不发悲心不是,可是你有什么能耐能抵挡这普遍“死化”的凶潮,太凄惨了呀这“人道的幽微的悲切的音乐”!那么你闭上眼吧,你只是发见另一个悲惨的世界:你的感情,你的思想,你的意志,你的经验,你的理想,有哪一样调谐的,有哪一样容许你安舒的?你想要攀援,但是你的力量?你仿佛是掉落在一个井里,四边全是光油油不可攀援的陡壁,你怎么想上得来?就我个人说,所谓教育只是“画皮”的勾当,我何尝得到一点真的知识?说经验吧;不错,我也曾进货似的运得一部分的经验,但这都是硬性的,杂乱的,不经受意识渗透的;经验自经验,我自我,这一屋子满满的生客只使主人觉得迷惑、慌张、害怕。
不,我不但不曾“找到”我自己;我竟疑心我是“丢”定了的。
曼殊斐儿在她的日记里写??我不是晶莹的透彻。
我什么都不愿意的。全是灰色的;重的、闷的。……我要生活,这话怎么讲?单说是太易了。可是你有什么法子?
所有我写下的,所有我的生活,全是在海水的边沿上。这仿佛是一种玩艺。我想把我所有的力量全给放上去,但不知怎的我做不到。
前这几天,最使人注意的是蓝的色彩。蓝的天,蓝的山,??一切都是神异的蓝!……但深黄昏的时刻才真是时光的时光。当着那时候,面前放着非人间的美景,你不难领会到你应分走的道儿有多远。珍重你的笔,得不辜负那上升的明月,那白的天光。你得够“简洁”的。正如你在上帝跟前得简洁。
我方才细心的刷净收拾我的水笔。下回它再要是漏,那它就不够格儿。
我觉得我总不能给我自己一个沉思的机会,我正需要那个。
我觉得我的心地不够清白,不识卑,不兴。这底里的渣子新近又漾了起来。我对着山看,我见着的就是山。说实话?我念不相干的书……不经心,随意?是的,就是这情形。心思乱,含糊,不积极,尤其是躲懒,不够用工。??白费时光。我早就这么喊着??现在还是这呼声。为什么这阑珊的,你?啊,究竟为什么?
我一定得再发心一次,我得重新来过。我再来写一定得简洁的、充实的、自由的写,从我心坎里出来的。平心静气的,不问成功或是失败,就这往前去做去。但是这回得下决心了!
尤其得跟生活接近。跟这天、这月、这些星、这些冷落的坦白的高山。
“我要是身体健”,曼殊斐儿在又一处写,“我就一个跑到一个地方去,在一株树下坐着去”。她这苦痛的企求内心的莹澈与生活的调谐,哪一个字不在我此时比她更“散漫、含糊、不积极”的心境里引起同情的回响!啊,谁不这样想:我要是能,我一定跑到一个地方在一株树下坐着去。但是你能吗?
(原刊1926年9月6日《晨报副刊》,收入《自剖文集》)
赏析
如同他的散文《自剖》、《再剖》一样,徐志摩不仅剖的是他自己,而且剖的也是同时代的人和那时代的社会。这一点在前面两篇里表达得比较含蓄,在《求医》里则表达得比较显露。在文章之始,徐志摩就引用了歌德的话:“要知道天到处是碧蓝,并用不着到全世界去绕行一周。”如同在同一种背景上的图画,会携带着这背景的色调,在同一环境中的人,也带有这个环境的烙印,或深或浅。而艺术家有一种特殊的敏锐,他能感受到外界的任何压力,把握那些微弱的异动。真的艺术,就是敏感的艺术家发掘自己内心的灵感得到的。在烦嚣的生活中,人们需要思考,静静的思考,否则就会丢掉造物主赋予的灵性,变成只知道吃和睡的充满私欲的丑恶动物。如果人失去了灵性,就会变得空虚和心无所托,如同活在“死的边沿”上一样,不完全甚至完全不是因为自己而活。虽然传统的文化早已加给他们一种内化了的感情——为爱他们和他们爱的人而活,但这样的生活方式有时却会扼制人的性灵。在烦嚣的生活中,人们做着原本没打算做的事情。生活本来有它的脉络,人们正是按这条脉络来走的,而人的爱好、思想早已被现实消磨,诚实的劳动也被否定和掠夺了。这是挣扎不了的,因为人脱离不了现实生活。正如文中所说的那样:“我们都是在生活的蜘网中胶住了的细虫,有的还在勉强挣扎,大多数是早已没了生气,只当着风来吹动网丝的时候顶可怜的晃动着,多经历一天人事,做人不自由的感觉也跟着真似一天。”很多人都在为别人的虚荣而活,不管这样的生活是累还是枯燥。在这样的社会、这样的生活里,人的个性被阉割了,各种各样的病象也随之出现。种种病象作用于个体,个体也会染上一些慢性病症。这样的发展势头会让人偏离正常的生活道路越来越远。人的思想有迟钝也有敏锐,徐志摩避不开现实,在他身边的世界里,“见着的只是一个悲惨的世界”,他距离他所梦想的平等、健康、文明的社会太遥远了;在他的心灵里,“只是发现另一个悲惨的世界”,没有一样是谐调的和让人安稳的。人们在生活里过于小心谨慎,人与人之间的宽容和理解已经不存在了,说话、行事总有“被误解的恐怖”。在这种生活里,作者很难遇到知音,而原来被他视为知音的人也无法和他交流了。但作者认为,医治这种不谐调是有药可寻的——“上帝”和“隐居”,这是徐志摩“求医”的药方。但他对“病症”很有主见,他计较的是“隐居”。不管是“上帝”还是“隐居”,都有其积极的一面,作者是在“沉思”,是在做着寻求自我和光明的深沉思考。《求医》以及《自剖》、《再剖》就是徐志摩要在生活中找回失去的自我、找回谐调的生活而积极沉思的结果。文章里说:“时代的意识是完全叫种种相冲突的价值的尖刺给交叉住,支离了缠昏了的。”这表现出作者的思想有他的阶级局限性和时代局限性。时代的潮流有很多,他没能选择打破旧世界再创新天地的潮流。这篇文章所揭示的意义是:作为主体的人,对生活、对环境不仅是机械的适应,也应该对它们有一个积极的适应过程;作为现实的人,不能要求环境来适应人而不是人去适应环境,也不应该失去对生活的敏感;作为精神的人,不应该在现实中不留痕迹地生活,也不应该为了一己的私利而去伤害甚而残害同类。不管社会怎样,人们的观念和行为都不应该偏离人的性灵太远,而应该以热情待生活,以博爱待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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