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写一个悍妇的故事,情节十分曲折繁富,稍加展开,就可以写成一个中篇乃至长篇。主角是杨万石的妻子尹氏,此人鞭挞丈夫,虐待公爹,凌辱婢妾,逼害小叔和弟妇孤侄,简直没有丝毫
《明世说新语》主要内容简介及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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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4
本篇写一个悍妇的故事,情节十分曲折繁富,稍加展开,就可以写成一个中篇乃至长篇。主角是杨万石的妻子尹氏,此人鞭挞丈夫,虐待公爹,凌辱婢妾,逼害小叔和弟妇孤侄,简直没有丝毫
本篇写一个悍妇的故事,情节十分曲折繁富,稍加展开,就可以写成一个中篇乃至长篇。主角是杨万石的妻子尹氏,此人鞭挞丈夫,虐待公爹,凌辱婢妾,逼害小叔和弟妇孤侄,简直没有丝毫人性。她狠毒到不容许公爹过温饱的生活;妾王氏怀孕直打得重伤堕胎;与小叔杨万钟殴斗,使后者投井而死;总之,没有人能够制服她。狐仙马介甫施法降伏她,用咒喝,用幻化的巨人威胁,她每次稍一敛迹,都被软骨头的杨万石所出卖,后者在悍妇略假颜色时就吐露了幻术的秘密,使马介甫的努力前功尽弃。连马介甫给他服了“丈夫再造散”来建立男子的威严也不济事,药性一过,本已屈服的悍妇又重振雌威,压在他头上了。直折腾得家破人亡,尹氏不安于室,弃夫嫁给了一个比她更蛮悍的屠夫,这才使她吃够了苦头。《聊斋志异》中写了不少悍妇故事,尹氏的凶悍残忍可称是众多悍妇之最。
蒲松龄对悍妇是扼腕切齿的,他把悍妇比作“附骨之疽”、“床上夜叉”,归之于前世冤孽或失德者的现世报应,愤憾之情溢于言表。这些感情的流露中表现出他对悍妇有切肤之痛,绝非仅仅是从生活现象中所得来的泛泛的感受。蒲松龄的夫人刘氏是贤淑的女性,夫妻感情融洽。但他的大嫂是个悍妇,对婆母也很凶肆,家庭时有勃谿,闹得弟兄分居。兄嫂在析产时强占了好房子和好家俱,把蒲氏夫妇赶入不蔽风雨的农场破屋。这些情况都记在他的《述刘氏行状》一文中。这些切身感受使蒲松龄对悍妇和惧内现象极为敏感,对悍妇的刻画也极为淋漓尽致,中国小说中描写悍妇和惧内者大概没有人能超过蒲松龄。
悍妇大致兼有四种特征,即嫉妒狂、专权狂、虐待狂和报复狂。丈夫感情不专,有外遇或宠爱妾婢固然是嫉妒狂的主要诱因,但心胸狭窄,旁人在物质或精神上胜过自己,也能使之燃起嫉妒之火,甚至别人并不超过她,生活能过得安逸一点她也妒忌。如本篇尹氏之对待公爹,她就看不惯老人生活得安稳些。专权狂呢,有些人仿佛生性就有统治欲,渴望在家庭或所属的社会组织中支配别人,称王称霸,当然有的可以追溯出自然的和社会的原因,例如能力优越,从小就娇生惯养,要人服侍惯了,等等。但也有别样的原因,例如一向是屈辱惯了的,一旦遇到机会,也要驾驭别人,满足专权欲。本篇的尹氏正是杨万石的母亲早死,公爹是鳏夫,她以长媳作为中馈之主,专权狂便由此而发展得十分畅顺。虐待狂是一种变态心理的发作,能在别人的痛苦中求得快慰,求得发泄,没有人可欺负时虐杀一个小生物乃至破坏点什么都能感到肉体和心理的满足。而虐待狂往往同时又是被虐狂,遇到比自己更强的对手就甘于受虐待,本篇的尹氏遇到了比她更凶残的屠夫就能忍住割痛,夙夜为之服役。报复狂则大抵由于过去曾被控制,被虐待,被屈辱,当得到控制人、虐待人、屈辱人的地位时,过去身受的痛苦和积压在心里的不满驱使其亟求报偿。做媳妇的恨死了婆婆,但当熬成婆婆时,便将已往婆婆治己之道加倍地治自己的儿媳,就是出于这样一种心理机制。本篇中尹氏每每在马介甫施法使她暂时受屈辱后,一当重振雌威,凶残就更倍于往昔,就带有发泄报复欲的行为心理在内。在本篇中,尹氏是这四类特征兼而有之的悍妇。出于嫉妒,非人性地虐待怀孕的妾王氏,不仅嫉妒妾的分享男人,也嫉妒她生孩子而不是由自己生。出于专权,苛刻地管制丈夫乃至公爹、小叔,要一家人在她的淫威之下透气。虐待狂则更贯穿在她的全部行为中,对后夫的小心谨慎,不敢少萌反抗之心,正是虐待狂的另一面的被虐狂。受到马介甫的惩罚,发现丈夫并无能为,便将受到的惊骇和痛苦以加倍的凶悍施之于丈夫以报复,以巩固她的专权,发泄她的嫉妒,满足她的虐待欲。蒲松龄将这些恶德全部集中在尹氏身上,而且把这几个类型之间相互作用形象地揭示了出来。
但从社会全体看来,悍妇之成为悍妇,很大的原因却是由于旧社会妇女所处的无权地位的一种逆反现象。而且,一个悍妇就令社会舆论哗然,乃至劳动大文豪如莎士比亚来写 《驯悍记》; 更多的“悍夫”呢?人们却视若无睹。女人对丈夫驯服卑怯是人们习以为常的,怕老婆的男人则是嘲笑对象。男性中心制度下的社会心理和舆论偏颇都使人生中悍妇的形象显得突出。而悍夫,则如本篇尹氏的后夫张屠夫,人们就把他当作惩罚悍妇的施行报应的担承者来看,他的更甚的凶残反而成了大快人心的行为,一点不觉得以暴易暴的可恶,反而以为只有这样事情才公平。小说的结局就在这种社会心理下使以暴易暴的悲剧变成了喜剧。
杨万石的性格也正是尹氏得以逞悍肆虐的对象,这是一个被虐狂和轻骨头,受惯了虐待,随你怎么鼓励也挺不直腰杆。在马介甫的惩戒下女人因惧怕而稍假以颜色,给他点温柔和抚爱,便浑身手足无措,坐立不安,要泄漏真情向女人献媚了。长期的被钳制和委屈求全使他带上了精神奴役的创伤,作者的用笔虽极经济,却将这种软骨头的性格写得相当传神。马介甫一方面是作者的理想人物,蒲松龄希望有一种超人间的力量来惩治他所痛恨的悍妇;一方面又因他而使悍妇的凶悍表现得更为尽致,惧内者的怯懦和不可救药也表现得更为入木三分。这个第三者的插入使人物性格、情节得以展开和绾连,因此以他的名字为题。
本篇末尾所附的《妙音经续言》是一篇刻画惧内者的游戏文章,作者还另有一篇《怕老婆经疏》,内容也和这篇相近。虽然和小说的情节无关,但描画旧社会夫妇关系和男子惧内的色相,颇有概括性,文章写得嬉笑怒骂,算是一篇可供笑噱的滑稽小品,用典举重若轻,点化巧妙,也可见蒲松龄的学养和才情的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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