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蒋心余编修南归》原文及赏析

　　敏捷得如马脱衔,才高翻致谤难缄②。

　　春归织锦新花样,老叠登场旧舞衫③。

　　过眼恩仇收短剑,随身衣食有长镵④。

　　归途笑听樯乌响,安稳春流一布帆⑤。

　　古往今来,高才之士很少能够避免小人的诽谤谗言 在遭受小人谗言中伤之后,能有知已之友站出来分甘共苦,主持公道,那对受谗者来说是最大的安慰了。而真正的友谊,就是在这种患难之交中形成的。清中叶诗人赵翼与蒋心余之间的友情,称得上是志同道合,山高水长了。而赵翼此诗正说明了这一点。

　　首联两句,点出好友南归的真实原因。据《清史稿》 言,蒋士铨辞官南归是由于“以病乞休”,当然,这只是表面文字。蒋氏南归的主要原因是由于其才高性直,难为人容,被谗言诽谤中伤所致。蒋氏为人,重视气节,急公好义; 而其为诗,气骨雄杰,变化自如,拔奇于古人之外。赵诗“敏捷得如马脱衔”一句,正是对蒋氏其人其诗潇洒特点的概括与赞美。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才高子众,人必诽之。蒋氏的敏捷才思,高风亮节,引起了京城百官中某些人的嫉妒与谤言。人言可畏,特别是一些恶意中伤,最能使高才之士感到愤懑痛苦,甚至心灰意冷,蒋士铨就是这样,他从 “谤难缄”中看透了官场的黑暗,于是毅然摆脱仕途,扬帆南归。

　　颔联两节,是作者对友人未来的美好祝愿。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好友要扬帆南归了,离筵一别,重逢何年,此时此刻,最真挚的祝愿,莫过于希望好友的妙笔高才不致于因诽谤而减色,在京城受到压抑的才华,回到了春光明媚的南方,定会重放异彩,创造出如 “织锦新花样”般的崭新诗篇,谱写出如《冬青树》这样彰扬忠义气节的传奇戏曲。这两句,既是对好友昔日艺坛 “旧舞衫”的肯定与赞美,又是对其今后创作 “新花样” 的预言与鼓励。好友失意,能有此公正评价,可见俩人素日交情的深挚纯厚,全不以名利权势为转移,这是弥足珍贵的。

　　颈联两句,又表达了作者对友人的劝慰。人生于世,总难免有烦恼之时,更何况蒋士铨以忠义之气,梗直之性屹立于京华百官之中。如今既然已决计弃官南归,那恩恩怨怨,或许能如过眼烟云一般飘散消逝,而胸中那股不平之气,手中那把济世利剑,又或许能略为收敛,藏而不露了吧。今后或散发山林,或讲席书院,或耕耘田野,或采菊东篱,所摆脱的是宦海风波与势利小人,所得到的是宁静淡泊与知足常乐。赵翼的这两句诗,既是对挚友的劝慰之辞,也是自己内心向往的表白,在所谓的乾隆盛世,正直高才之士,总是备受压抑,多数人最终还是走向 “穷则独善其身” 的归宿,蒋士铨和赵翼,先后都辞官南归,这也是不甘同流合污的正直文人的必然选择。在这种情况下,辞官归南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精神上的解脱,是一件令人快慰的事情。

　　结尾两句正是描绘了好友南归时的这种轻松与快乐的心情。归舟南下,乘风顺流,离南方葱郁的山林与阔别的家乡越来越近,而离喧闹混杂的京城朝廷愈来愈远,诗人轻松愉快的心情是自不待言的,其中颇有昔日陶渊明写 《归去来兮辞》 时的情趣。“安稳”二字很有深意,辞官离京,便觉安稳,离开名利缰羁,也觉安稳,远离小人谤言,更觉安稳。安稳便觉心静,心静便能体会出天地人间的万般奥妙乐趣,便能升华到一种极乐的精神世界中。所以 “安慰”二字,实为诗人追求的目的,也是全诗的主旨所在。“安稳春流一布帆”,诗人留给读者的是一幅景象深远充满快意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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