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寓言《仙人和老树》原文及赏析

　　一个仙人在山里走, 看见一棵老树, 躯干高大,枝叶茂盛。旁边一个伐木工人,把斧头靠着树根, 却并不砍它。仙人问:“这棵树总该有几百岁了吧?为什么不砍它?”

　　“没有什么用! 既不能造屋, 又不能造船。”伐木工人回答。

　　“这棵树因为质地差,不中用,所以能享长寿。”仙人感慨地说,“可叹世人,勤勤恳恳,忙忙碌碌,耗尽精力,丧尽天年, 真是可怜, 可笑! 还不及这棵树浑浑噩噩,得 享长寿哩!”

　　“好仙人, 这样的长寿, 我并不愿意哩!”老树回答说,“我的同伴一棵棵被人砍去, 有的做了栋梁, 巍巍大屋, 住着人。有的做了桥梁,横跨江河,渡着人。有的做了车轮, 千里万里地奔跑着。 它们带给人们的安宁、方便、美丽、快乐, 却是无穷无尽的。象我这样, 即使活上一万年,到头来,还是要死的。但, 临死的时候,如果自己回想: 一生中白白享受了阳光的照射,雨露的滋润, 却对这世界,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用处,真要羞愧得难以形容哩!”

　　仙人对老树的这番议论, 目瞪口呆, 想不出半句答辩的话。

　　老树又对伐木工人说:“大哥,行行好,把我砍下来当柴烧也可以。 当人们烧着木柴的时候,那辉煌的光……那炽烈的热……在光和热里我会含着笑死去……”

　　“你当作柴烧,倒是好的。”伐木工人举起了斧头。

　　仙人呢,含羞带愧地走了。他觉悟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长生不老却没有发出一丝光、 热来的废物罢了。

　　——何公超《丑小鸭》(上海孩子书店1948年版)

　　人的一生应该有所作为,应该发出光和热,不然,就枉活一辈子。 《仙人和老树》用其独特的艺术构思,向人们阐述了这一真理。

　　仙人是长生不老的,神话、传说中的仙人,总是隐逸山林,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他见到一棵老树,虽然连伐木工人也不想砍伐,他却对老树大加赞叹,特别欣赏树的长寿。而对这棵老树来说,“长寿”正是“无用”的代名词。 它羡慕那些当栋梁、桥梁等用的同伴, 所以听了伐木工人的声明、仙人的夸奖后,却真正的难过了。老树一方面责备自己,一方面恳求伐木工人将自己砍下,哪怕当柴烧也行。这是一个虽没有多大本领,但又乐意献出自己一切的人的心声。好心的伐木工人便满足了它的要求。所谓“脱离尘世”自命清高的仙人,开初听了老树的自责“目瞪口呆”,最后终于羞愧地走了。因为,他已经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永恒的废物而已。

　　全篇主要是仙人和老树的对比。长寿又何尝不是好事?但活着到底为的什么,这一点老树同仙人有着根本的分歧。仙人是为活着而活着,老树祈求活着应为人们作出贡献,处世哲学截然相反。仙人成为故事中的被批判的形象,使读者有些感到意外,但又那么自然、恰切,也使人觉得可信、在理。老树虽然外表弯曲、质地不好,但它愿作牺牲,灵魂高尚;仙人虽然道貌岸然、以清高自许,但灵魂空虚,毫无作为。通过鲜明的对比,进一步表现了老树的可嘉可敬。

　　这则寓言在思想与艺术构思上都能继承而又革新我国古代寓言的传统。《庄子》中的寓言“山木与雁”、“商丘大木”、“栎社”等都借无用的大树来宣扬消极无为而在乱世苟且偷生的人生哲学。作者反其意而用之,通过老树的话宣扬了积极有为的献身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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